“她说……”我苦着脸瞎编,“说你比以前更帅了……”
说完我就想一头栽桌上。
“刚那句我胡说的,”我急忙摆了摆手,“其实我没看懂。”
“……”
经过夏时清的不完全讲述,我终于大致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
夏时清当年逃命,去松山小镇藏了一段时间,遇到了家在那里的封凛,后面发生了什么他省略了,只说他后来他离开了,但从他明晃晃躲避的眼神中我还是立马读懂了。
——我跟她有过一腿。
至于怎么个一腿法我就不太清楚了,是谈了个恋爱还是上了个床,他俩貌似都不太想提。
可按理说,封凛应该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七岁了,夏时清每听完这些回答,便怔愣一瞬,眼底是藏不住的苦涩,不过还是在强颜欢笑着。
“走吧,去看何忘吧。”
何忘得知我带了陌生人去看他时,根本不愿意见我们,我知道他在害怕,只好跟司空占先进去,让夏时清带着封凛去外面的咖啡馆等候。
“小忘,你听妈妈说完,妈妈没有不要你,但她是你的亲生母亲,不管如何,你都得见她一面,她这些年一直在找你,见完面后你如何选择,妈妈都尊重你,妈妈不会抛弃你。”
何忘还是垂着脑袋不答应,不过脸上有了动摇之色。
“小忘,”司空占在他面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男子汉不能逃避,你必须去见她,见完后再做决定,这样的话,我们以后一起生活的话才能踏实幸福,你想让妈妈心里结疙瘩吗?你想让她为难吗?”
“我去。”何忘点了点头。
“宝贝,”司空占搂了搂他,“不管发生什么,我们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知道了吗。”
何忘趴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
我俩带着何忘去了外面的咖啡店,夏时清跟封凛面对面坐着,封凛呆呆地看着窗外,听到脚步声后,她缓慢地转过了头,视线停留在何忘身上,几秒后,她起身一把抱住了何忘。
何忘先是有点抗拒,可大概是封凛颤抖着的身体让他有点无措,或者是即使封凛说不出话,别人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痛苦,何忘踌躇地抬起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他们分离时何忘才两岁,完全不记事的年龄,可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骨肉相连的事实,让他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儿时那种熟悉的感受。
大概最让人无法怀疑的,便是母子连心吧。
我看着对面夏时清眼神疼惜又温柔地看着这对母子,突然有种其实他们才是一家人的奇妙感觉,温馨而美好。
这顿饭吃得沉默无言,在座的每个人都思绪万千。
饭后将何忘送回去后,夏时清说想跟封凛单独待会儿,于是我跟司空占一起回了公寓。回到家后,司空占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告知王姨,玲玲姐是被我拉去了外面逛街。
为了平复我今天起起落落的心情,我开了听啤酒喝了一口,在司空占旁边坐下,“我突然想起,你跟我提过的,那个夏时清奇怪的爱好,收集各式各样的风铃。”
“不会跟玲玲姐有关系吧?”
“封凛,”我看着他,“风铃。”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司空占从我手里接过啤酒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的这么反应过度,我不是说他经常去松山小镇找人吗?看来找的人就是封凛。”
“可玲玲姐已经结婚了……”我思索着,“不对啊,王姨说她这些年一直一个人,那何忘是……”
“我去!”我震惊道,“你有没有觉得小忘跟夏时清长得也有点像!”
“没有吧……”司空占愣了愣,“我怎么没这种感觉?”
我拍了他一巴掌,“那气质一模一样好吧!”
我说上次我还觉得何忘长大后应该是夏时清那一挂的,这尼玛说不定就是他儿子呢!那能不像么?!
我心里已经基本认定了这个事实。
可又忍不住疑惑,如果夏时清真是何忘亲爹,那玲玲姐为什么要隐瞒他,还对夏时清撒谎说她已经结婚了,孩子他爸在乡下。
难道是觉得自己如今不能说话了,所以……
反正她肯定有难言之隐。
几天后,我的合理猜测全部得到了证实,司空占去上班时拔了夏时清的头发,又从福利院搞来了何忘的头发,效率极高地拿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清清楚楚地表明,何忘就是夏时清他亲儿子。
“……这怎么可能?”夏时清皱着眉喃喃道,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司空占把亲子鉴定拍在了他脸上。
“你挺牛逼啊,连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儿子都不知道,还他妈让我老婆替你养儿子。”
我嘴角抽了抽,确实挺操蛋的。
老板替员工养他不知情的儿子。
“老板……”夏时清纠结地看了他一眼。
司空占看穿他的意图,说,“这两天老宅后花园里需要做几个秋千,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家里房间还有空的,你住下来也行。”
“可是她结婚了,”夏时清捏着那份鉴定报告,“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他妈脑子锈了?”司空占气骂,“结婚了还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打工,那那男的是该有多废物啊,能给她幸福么,你还不出手?等她亲自来跟你说她终于离婚了,结没结的还存有疑问呢,她要真结了,二话不说,我给你请一拳馆,摁着那男的当着你的面签离婚协议。”
“……可她要是不愿意呢?”夏时清六神无主地盯着地面。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我真想踹他一脚,“她明摆着骗你呢你看不出来?她现在不能说话了,觉得自己有缺陷,她不想拖累你,连孩子是你的都不愿意告诉你,我跟你说她要真不在乎你,早说出真相狠狠敲诈你一笔算了,还会考虑你的感受?做梦去。”
“我……”
“你他妈磨磨唧唧的,”司空占踹了一脚桌子,“不会是嫌弃她不会说话吧?”
“怎么可能!”夏时清抬起了头,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就是……我就是有点害怕,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你突然知道自己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你什么心情?”
“废话,”司空占不屑道,“我高兴都来不及。”
……您认真的吗?
我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那天我说我有儿子后黑着个脸的是哪位。
司空占心虚地移开目光,咳了两声,给夏时清打下最后一剂药,“你要再不去,玲玲姐估计就要辞职了。”
夏时清一顿,拿起那份亲子鉴定冲了出去。
“哎,”我看着夏时清离开的背影,萧瑟道,“我还是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捡了个儿子,竟然便宜了夏时清这货……”
“我他妈也不能接受,”司空占也很绝望,气得蹦了一整天脏字,“凭什么他一回来老婆儿子都有了,我却要眼睁睁看着我老婆替别人养儿子。”
“你还挺不乐意是吧?”我看着他。
“怎么可能?”司空占变脸极快,勾着我往他跟前一拉,把脸凑过来,委屈道,“我心里不平衡,你亲我一下。”
“神经病,”我笑着亲了他一口。
“我问你,要是夏时清搞不定怎么办?”
他把我抱在腿上,在我身上乱摸着,“我相信我公司员工的能力。”
“就算搞定了玲玲姐,那搞不定何忘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没好气儿地撇撇嘴,“我替他养呗,让他给我打一辈子工,作为补偿。”
我抱着他笑了半天。
他幼稚起来,真的很可爱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夏时清这货一闲就缠着我让我给他教手语。
手语是我以前去一群特殊学校支教是特意学的,我学了好长时间,反正感觉要彻底学懂了还挺难的,于是我整整一个假期就被这么白白浪费了。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毕竟玲玲姐决定不辞职了,她打算留在这里陪何忘,慢慢培养感情,这就给了夏时清充当司机和翻译的机会。
而何忘渐渐也开始不那么抗拒这两人了,毕竟在我面前,他永远存有一丝不踏实,而在自己真正的父母面前,得到的是毫无保留纯粹真挚的偏爱。
高考成绩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司空礼不负众望,考了全市第一,打算去美国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