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流感严重呢,”王佳坐在我对面改数学题,“你注意点。”
“没事,”我喝着白开水,说,“五班半教室人咳嗽呢,还不开窗,你下节课去记得打开。”
“这帮人我说不听,”王佳心累道,“后面那几个估计觉得自己也考不上了,干脆破罐破摔,作业也不交,昨天说几句就不行了,摔笔摆架子,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管了。”
“好话说着吧,”五班几个垫底的确实越来越放肆了,压力大了多少都对心理有影响,我劝道,“不听也没办法,现在关键阶段,又不能来硬的。”
自上次饭店碰到韩思思回来后,她跟主任请求搬去了隔壁办公室,于是左手边空出了张桌子,被我跟王佳用来放作业了。
王佳平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不过韩思思搬走后,她少见地表现出了喜悦。
我很纳闷,问,“你跟她有仇吗?”
王佳摇头,“没,主要她话太多了,打搅我工作。”
“那我也话多啊……”我很担心。
“但你听着不烦,”王佳真诚道,“而且让我有搭一句的欲.望。”
我俩对着一旁的空桌子心领神悟地笑了半天。
笑完我更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打算问问于真联系她了没,不料王佳先开了口,说,“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你那个大学同学加了我微信,我感觉他想在我这打探你的事情,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没跟你确认一下,怕你不乐意。”
“不是……”没想到她又误会了,我急忙解释,“我跟他没关系,就是老同学,再说他不可能跟你打探我消息的。”
“那怎么办啊?”王佳愁道,“我还以为……”
“没事,”我随意道,“你就跟他随便聊,他这人挺有趣的。”
“可我把人拉黑了。”王佳很尴尬。
“……”
我服了这姑娘了。
一直到晚上回家,我也没能止住打喷嚏,原以为喝包冲剂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了,鼻子发痒,眼眶酸得都有点睁不开。
翻箱倒柜也没找到感冒药,懒得下楼了,我打算坚持一晚,司空占打来电话时我刚洗完澡,工作日都得上班,也没时间见面,只能打电话,我清了清嗓子,接通。
“睡了没?”听着他像是也回家了。
“没呢,”我懒懒地应。
“累了?”司空占笑着问。
我眯着眼点头,点完意识到他不在眼前,又应,“有点。”
“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我咳了一声,“刚洗完澡,嗓子干。”
我实在怕他又大半夜跑过来,要是传染给他就更麻烦了,以前干过的蠢事我实在不想回味一遍。
“真的?”司空占怀疑道,“我就到门口了,你出来让我看看。”
我无奈承认,“喝了药了,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半小时后过来。”他挂了电话。
扔下手机,我躺床上揉了会儿鼻梁,感觉随时都能昏睡过去,又撑着眼皮起身换了套睡衣,听见门响了一声。
司空占上了楼,手里提着个塑料袋,一看就是从家里急匆匆过来的,外面裹了件黑色棉服,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拖鞋都没换。
他往我额前摸了摸,问,“没发烧吧?”
我把额头抵在他胸前,说,“没,我没感觉到热。”
司空占揽着我坐在床边,解开塑料袋,是他拿来的药,还有支温度计,他拿出来甩了甩,伸手探进我衣服里给我夹上,退出来时,手背不小心在我胸前蹭了蹭。
我顿时一阵头皮发麻,温度计都差点滑落。
司空占也一愣,顿了顿火速起身下楼去给我倒水。
我捂着胸口坐在床边,尴尬完莫名有点想笑,瞌睡都笑没了。
司空占端着水上来时我还在不停笑,他叹了口气,从我衣服下很小心地取出温度计,看了看,说:“没烧。”
我喝了他买的药,斜躺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人真是矫情,他没来之前我觉得就一小感冒,屁事没有,他一来我顿时觉得自己跟病入膏肓了一样,娇弱得不行,就等人伺候了。
司空占毫无怨言,给我喂药,倒水,抱起我将我放正,给我盖被子,然后顺理成章地在我旁边躺下。
“怎么突然感冒了?”他绕着我的发丝,问,“是不是着凉了?”
司空占大概过来时刚洗完澡,我鼻塞都能闻见他身上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清香,有点清凉,但很好闻,让人有点昏昏欲睡。
“没,”我回答,“估计是学生传染的。”
“要不明天请个假别去了?反正下午就放假了。”
我摇头,那么多学生都带病上课,我要不去算怎么回事。
“我帮你请。”司空占摸着我的脸。
“不行,”我连忙说,这人估计又要给校长打电话,“明早满课,下午还有自习。”
“那你按时吃药,”司空占没再强迫,柔声道,“别死撑。”
“知道了,”我在他手心扣了扣,“明天就好了。”
“你别不当回事,”司空占捏住我的手指,严肃道,“这两天流感挺严重,公司里一半人请假了。”
“你这老板真好。”我笑着感叹。
“那你辞职别干了,”司空占也笑起来,“来当老板娘,每天想干嘛干嘛,想训谁训谁。”
我笑了半天,突然想起夏眠以前也对乔若愚说过相似的话,一对比,感觉司空占比他靠谱多了。
随意聊了会儿,已经凌晨了,我喝了一大把药,神经开始困顿,司空占也没再回去,抱着我睡了一夜。
雪又下了一夜,路面也结了冰,天冷了我没再骑小电驴,司空占久违地送我去上班,这次我让他停在了学校门口,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也不想去在意了,况且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无聊。
这种天气骑小电驴挺遭罪的,不过司空占给小电驴装了个厚厚的挡风篷,粉嫩嫩的特别可爱,还很暖和,有时赶时间我依旧会骑它去学校。
“晚上我来找你。”司空占打下车窗说。
我挥了挥手跑进学校,半途又撞上了司空礼,他冲我笑得一脸邪恶,“嫂子?昨晚我哥大半夜跑出去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废话,”几步路已经到了楼梯口,我边走远边回答,“你哥夜不归宿,当然是去找你嫂子了。”
上了一早上课感冒丝毫没有好转,幸好下午两节自习就放假了,我在讲桌上睡了俩自习,底下一群人都快坐不住了,蠢蠢欲动就等着打铃,还不忘关心我,给我拿药,倒水,我让他们自己看书,不用管我。
终于撑到放学,我头痛欲裂地回到公寓,一头栽到床上,司空占还没下班,打来电话问我想吃什么,过来给我带上,想来想去,感觉只想喝碗银耳汤。
挂完电话我就裹着被子沉沉睡着了,再度被手机吵醒时外面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霓虹闪烁,打进几缕浮光。
我按亮手机屏幕,费劲地分辨上面的字,发现竟然是我妈打来的。
距上次我回家又过了一个多月了,陈莫念的婚礼我也没有去参加,不知道这通电话所为何事。
我掀开被子起身,喝了口水,才接通,还没来得及说话,被我妈暴怒的声音震得快要握不住手机。
我把手机往远拿了拿,才听清她在喊什么,“你快点滚过来!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姥爷要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问你……”
我猛然清醒,瞪着眼前的黑暗说不出一句话,耳边我妈还在不停哭喊着,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我妈的怒火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她终于停了下来,接着传来何再春着急的声音,“小沐,你在哪?快来我这里的医院,姥爷情况不太好。”
我挂了电话,才发现短短一小时内手机里有无数通未接来电,而我睡得太死完全没有听到。
下床时我突然眼前一黑,没站稳倒在了床上,缓了能有十分钟,我才有了点力气,快速穿好衣服下了楼。
打车时司空占正好来了,我飞快冲过去拍了拍车窗,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着急道,“快快快!去医院!”
司空占没多问,立即调转方向疾驰,操纵台上放着一份银耳汤,香甜味飘满了整个车厢,我慢慢冷静下来,稳住气息讷讷道,“我姥爷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