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就在里面。”司机说。
“嗯,”我没推门,转过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笑起来眼睛闪着谐谑的光,像个小混混,“我吗?叫我萌奇就行了。”
“……哪个萌?”我一言难尽地问。
“萌萌哒的萌,奇怪的奇。”他笑了笑。
“……萌奇啊,”我点了点头,完全确定我此刻没话找话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不过看萌奇这么淡定,司空占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我大老远扔下工作跑过来,是不是显得太小题大做了,搞的我有多担心他似的……
“那我先离开了,有事儿喊我。”萌奇并没察觉到我的异样,颔了颔首然后走开了。
我深呼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昏暗,窗帘没拉开的缘故,但外面阳光刺眼,里面陈设还是看的很清楚,空调,茶几,摆着好几张沙发,空间很大,我分辨了半天才找到最左端的床位。
干净洁白的被子下明显躺着个人,靠近病床的位置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我犹豫了一下,不确定需不需要我脱鞋,这时病床上的身影翻了个身,司空占那张苍白的脸立马映入眼帘。
“你来啦。”他努力扯了扯嘴角,费劲地起身往上靠了靠,见我站在地毯外没动,笑着说,“不用脱鞋,过来。”
跟上次一样,他脑袋上依旧裹了圈纱布,叫人想忽视都有点难,整个人消瘦了不少,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嗓子哑哑的,皱着眉看上去很不舒服。
我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怎么了,”司空占有些无措地看着我,含糊道,“宝宝,我……”
不等他说完,我从他脸上挪开了视线,低头踢掉鞋,走过去靠在床边,弯腰一把抱住了他,把脸埋在了他胸口上。
接着我就听到了自己怎么也压抑不住的,也不怎么动听的抽泣声。
“宝宝……你没事吧?”司空占僵硬着身子,手在我背上轻轻摸了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没理他,自顾自哭了会儿,直到感觉他胸前衣物全湿透了,才抽噎着停了下来。
“是谁干的!”我仰起脸,不顾此时的窘态,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司空占用手抹去我脸上的泪,心疼地皱了皱眉,“还没查到,不过报警了,很快就会知道了。”
“只有这儿受伤了吗?”我摸了摸他脑袋上的绷带,他这幅受了伤疲倦虚弱的样子让我心里又涩又疼,我猛地起身,怕自己刚不留意压到了哪的伤口,“还有……别的地方吗?”
“没有了,”司空占拉着我的手让我重新坐下,“真没事,歇几天就能出院了。”
我狐疑地望着他,偏过头,又注意到他惨白的手背上被针扎出了几处伤口,已然泛了青,他感受到我的视线,将手往被子里挪了挪,解释道,“我皮肤太好了嘛,一点小伤看上去都很明显。”
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臭美,我想揍他又下不去手,只好去厕所洗了把脸,才回来坐在地毯上,趴在床边盯着他看。
相顾无言了会儿又觉得尴尬,我干脆把脸埋在了臂弯里。
“饿了吗?”他在我后颈轻轻捏着,力道很舒服,“早上没顾上吃饭吧?”
我没回答,闷着嗓子哼了一声。
司空占笑了笑,“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工作结束了吗?”
“没完,”我抬起头,一想到这儿我又开始气愤,“怕你死了才突然跑过来!”
司空占垂眸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怕我会死吗?”
我眼眶迅速漫起一层水雾,赌气道,“不怕,就怕你死了让我知道。”
司空占眼神里闪过一丝苦涩,哑声问,“那我偷偷死掉,不告诉你,你就不怕了吗?”
我狠狠抹掉了眼泪,起身堵住了他的嘴,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下,瞪着他说,“我当然怕,你偷偷死掉,谁来追我,你追够三年五年了吗?你又想食言扔下我?司空占你想得美,我绝不会让自己在你身上栽第二次。”
司空占喉结滚了滚,呼吸不稳地看着我,几秒后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摁住我的后脑勺,动作无比轻柔地吻住我。
我很享受跟他之间这样处处显露温情的接吻方式,无奈他是个伤口未愈的病人,气息微弱了不少,我怕太久他会被我亲得背过气,在他舌尖上轻轻咬了下后,急忙放开了他。
司空占双唇终于有了点颜色,湿润微张,轻轻喘着,我看了眼后赶忙别开了脸,实在怕自己情难自禁重新扑上去。
我得照顾病人。
过了会儿他让夏时清送了些饭拿来,除去一些清淡的粥,其他菜都是沾点辣的。
“知道你一热就不想吃饭,”司空占靠着床头,打开饭盒递给我,“吃点辣的开开胃。”
“那你光喝粥,”我同情地看着他,“看我吃你不馋啊,要不我去外面吃吧,吃完再回来。”
“别走,”他按住我的手,“看着你我才吃得下去。”
“……”夏时清看了我俩几眼,大概觉得自己很多余,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我坐回司空占对面,看他一勺勺喝着食之无味的白粥,乖巧又可怜,完全没有不乐意的样子,我心里一软,没忍住从他手里拿过了勺子,扶着他靠着床头,端起碗亲自喂给他。
“宝宝,”他愉悦的眯起眼睛,脸上也没有那么惨白了,一眼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又去帮他接了杯水,喂他喝完了一整碗粥,喝了半杯水后,才端着饭盒去茶几那儿吃饭。
已经快下午了,缓过了神放松下来,我才感觉到了一股饿意,风卷残云地吃了一大半。
护士来给司空占吊水,看见我后愣了愣,目光很是惊讶,不过转头看向司空占时,眼神又极度不收敛,恨不得就贴上去了,让我很想冲过去夺了她手里的针头亲自上阵。
我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监视了半天,她才挂好药水恋恋不舍地拿起记录单朝外走去,她一走我就冲到了床前,瞪着司空占抱怨:“这破医院怎么都没有男护士!”
司空占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笑了半天才说,“哪个医院男护士都少啊。”
“你没看她都要贴你身上去了吗?”他漫不经心的笑让我一股火直冲脑门,我指着他骂,“你一个病人能不能有点自我保护意识!气死我了!”
“你吃醋了?”他嘴角挂着新奇又玩味的笑。
“你吃屁吧,”我气冲冲地走开,坐到了沙发上。
气氛突然凝固,我拿出手机低头乱翻着,心里又乱又烦,其实我没想因为这点不足挂齿的破事跟他吵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感觉这次回来,我跟他之间模模糊糊有什么发生了改变,又觉得什么都没变。
我也不清楚自己在顾虑什么,又或者说在害怕什么,心里被一股难以言喻的郁结堵得难受,想发火,想吵架,总之有股烦躁急需发泄出来。
我很厌烦这样的自己,可我早就找不到当初那种纯粹到只建立在喜欢之上的冲动了,我可以很肯定的是,我忘不了司空占,我喜欢他,担心他,或许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忘记他,可是此刻,我却有点力不从心。
百无聊赖地点开朋友圈,我微信里联系人少之又少,内容还停留在乔若愚昨天傍晚发的动态上。
是一张自拍,她靠着宋知声的肩膀,应该是在桥边,背后有一片连着的彩灯,微风吹得他俩额前的发丝都微斜着,乔若愚笑的欢喜又温柔,宋知声万年不变的性冷淡脸居然也难得地弯着嘴角。
-有小姑娘找小宋拍照,天啦,只有我这么美小宋才会答应嗳。
夏眠在底下评论。
-小宋那么帅,我真怕你被小姑娘推下河。
乔若愚回复。
-滚蛋,反正我家小宋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我。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笑了笑。
翻来翻去没什么有意思的,退出前我又习惯性刷新了一下。
接着弹出来一条新动态。
显示刚刚发布。
确定我没看错昵称后,我朝病床上看了一眼,只见司空占偏过头瞪着窗外,吃饭时我替他拉开了一小截窗帘,这会下午慵懒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