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情就会一生一世吗,又再惋惜有用吗……”
“终须会时辰到,别怕,请放下手里那锁匙,好吗……”
夏眠跳下板凳大步走至我身旁拽起我,跟司空占说了声“借你老婆出去买瓶水”时,大家依旧全然沉浸在结尾悠长的伴奏中。
我被夏眠拉着走出包厢,坐进外面幽暗的卡座里,阴冷的空气冻得我立马打了个颤,我摸了摸手臂,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你干嘛?买什么水非要拉上我?”
夏眠没说话,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光线很昏沉,但我还是看见他闭着眼时喉结滚了滚。
“你不是吧,”我走近坐到他身旁,“哭了?”
“哭个屁,”他嗓子发哑,手捂着脸揉了两把,“你能闭嘴么?”
“那你他妈拉我出来干嘛?”我叹了口气,我看得出他心里很难受,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就是来听你说废话的么?”
夏眠垂着眸没说话,过了会突然问,“你跟司空占什么情况?想什么呢?”
“没情况,”我瞪着桌子上摆放的黑色烟灰缸,是一只长了三个角的凶兽,看着有点吓人,“就这么着吧。”
“是不是觉得心里还是过不去,”夏眠抓了抓头发,轻声说,“其实说真的,我挺理解你的,有些事想通了,和过去了,完全是两码事。”
我笑了笑没说话。
他突然的情绪失控,让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可我无能为力,我无法干涉别人的感情,就算那个人是我最亲的好朋友。
“别给自己留遗憾。”他又说。
“你呢,”我偏过头看他,能看到他睫毛泛着稀碎的光,“你给自己留遗憾了没?”
夏眠没有回答,默了会儿后,有位美女经过递给了他一支烟,他凑过去点上,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冲她一笑,美女立刻扭着腰肢愉快地走了。
“老三,”他重新坐回来,盯着指尖跳动的火星,无所谓地一笑,“不是所有遗憾,都有重新来过的机会,比如你,比如我,你懂吗?”
他把烟在那个很恐怖的烟灰缸里摁灭,站起来。
“我的遗憾,早就算不上遗憾了,遗憾是两个人的事情。”
回到包厢,夏眠已经神色无异,我们又从柜台那儿要了几瓶酒精低微的饮料,拿进去分给了女生。
我看了眼司空占,他冲我招了招手,我过去坐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紧紧攥住了我的手。
我突然就有点眼眶酸涩。
夏眠走过去把饮料递给了乔若愚。
“少喝点,你男朋友不管你啊?”
乔若愚接过饮料,一把扯着他坐下,盯着他发红的眼睛看了几秒,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几句,“不就是失恋了吗,你有必要吗,天大地大什么样的找不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麻烦……”
“你说得对,”夏眠搂住她,云淡风轻地一笑,“你哥哥我这么帅,想嫁我的都能绕我家别墅百八十圈……”
乔若愚翻了个白眼,一把拍开了他。
无人在意这点插曲,等结束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大家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商量着下次有时间再聚。
没有像夏眠说的不醉不归,乔若愚也没有喝多,只是脚步不太稳,被夏眠搀着。
我倒是被夏眠一杯接一杯灌得脑壳直发晕,还想着他心里不舒服,陪他喝几杯,结果现在他倒像个没事人。
宋知声照常来接乔若愚,看到她肩膀上搭着夏眠的手时,目光沉了沉。
夏眠并不介意,把乔若愚交给他,转身离开,嘴里跟喝醉了似的胡言乱语,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以前总忘记送她回家,你说我在想什么啊,后来有人来接她了,其实我没资格说什么现在我终于放心了,可是除了这句,我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孤单,却不甘示弱,也不肯回头。
司空占用宽大的外套包住我,抱着我上了车,我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任由他摆弄,觉得头疼,意识混乱,还有点恶心。
但我记得司空占答应了要给我唱歌,可他没兑现,我不满地嚷嚷,“你还没给我唱歌呢……”
司空占把座位调低,这样我躺着舒服点,夜晚的风吹得很缓,像被人轻柔地抚摸,过了桥后,道路趋于宁静,只有树梢上隐约传来的几声蝉鸣。
“想听我唱歌?”司空占把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想。”我无意识地回答一句。
“何三沐,”他解开安全带,侧身靠过来,一手撑着靠背,俯下身捧着我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我的唇。
“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际,耳后皮肤传来一阵战栗感,我抬手拂了拂他额前的碎发,昏黄的路灯斜斜打进来,给皮肤晕上一层暖调的光,司空占用他深邃而专注的眼眸看着我。
“什么?”我发晕地看着他。
其实我是想跟他接吻的。
这样的场合,让我有种接吻的冲动。
可我浑身提不起力气。
“我……”
“特别喜欢你。”
“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喜欢了。”
“也许是初二你用扫帚打我的时候,也许是初三你躲在我怀里紧紧抱着我发抖时,也许是后来在图书馆你问我要不要跟你做同桌时。”
“我让你难过,也让你开心。”
“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喝醉了,”他低头在我唇上亲了亲,“悄悄说给你听吧。”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伸手搂住了他,铺天盖地的眩晕感让我分不清此刻在梦境还是现实。
“你还没有唱歌……”
“唱,”司空占笑了笑,“现在就唱。”
他轻缓带着沙哑的嗓音完好无损地穿进我的耳朵,所有神经与意识都被温柔慢慢被瓦解,我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
“快乐是否曾来过,探访我们两个,谁都不想让自己错,剩下了自己一个。”
“快乐是否也来过,探访你们两个,谁都不想再让你哭,剩下你自己一个。”
“外面的雨下得太久,我的心感觉冷漠,看到这一场过云雨,你是否会想起我……”
是以前我在全班面前唱给他的一首歌。
半梦半醒间,好像梦到了初三毕业的那年夏天,我站在讲台上小声又紧张地唱。
“春夏秋冬,有多少人会走。”
“春夏秋冬,有多少人会留。”
第三十六章
36
假期中旬时,我接到了学校的通知,毕业班的老师需要去邻市一所中学考察学习,大概一周时长。
将此消息告诉司空占后,临走前一天晚上他来公寓找我,假惺惺地询问明天需不需要送我过去。
“你大半夜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踢了踢地上他买给我的粉色小兔子行李箱。
“你要想干点儿别的我也可以配合。”
“……”我就不该跟他讨论这种问题。
“这位帅哥,我的意思是,快十一点了你不睡觉夜闯我家,你知不知道自己扰民了?”
司空占不为所动,“可你也没休息啊。”
我哑口无言,于是对他置之不理,专心收拾行李,他便像个受了冷落的小孩一样在我眼前故意晃啊晃,不停打扰我的动作。
费心劳力装好行李后,我把箱子往床上狠狠一扔,捏住司空占的衣领走出卧室,甩在了阳台的躺椅上。
“来,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我忍无可忍地看着他。
“你要去一周啊?”他理了理被我扯乱的领口,垂着眼角仰头看我。
“不然呢。”我也挺不爽,非挑最热的三伏天外出交流,学校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概想顺便磨炼下我们的意志。
“这么久啊……”他眸色发亮,仰着头看人时显得有些可怜兮兮,不知在埋怨还是撒娇,“那我想你怎么办。”
“……”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出差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你?”
“那你想我吗?”他期待地问。
我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不想!”
司空占很夸张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捞把我拽进怀里,我没留意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反应过来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了他腿上。
“那我想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