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尝试了一下,发觉说话有点困难,索性闭上了嘴。
司空占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我,过了会儿后他突然笑了笑,然后他缓缓低下了头,暖热的呼吸立马扫过了我耳尖。
接着我听见他低声说了句。
“何老三,想我了没?”
没等我回答,他又冷哼一声,继续用那种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讲话,带着股玩味侵犯的凛冽。
“你别告诉我,嘴上说着想我了,其实每天过得非常非常充实,我听有人说……你这段时间,还挺愉快。”
我整个人载浮载沉,早已听不懂他这句话包含着什么意味,整个人都被他的声音和气息紧紧包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有进步了,什么乘胜追击,我这段时间的所有努力,都他妈白费了。
“你得给我个解释,不是现在,十天后我回来,希望听你亲口告诉我。”
说完这话,他低头在我耳边吻了吻,然后松开了我,又在我鼻梁轻轻刮了一下,勾了勾嘴角,“我得走了,你去上自习吧。”
我整个人还在发懵,连意识都涣散不清,但最后这句话我听懂了,于是我站直身子,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我说:“那……我走了。”
我转过身去开门,门打开后,想了想我又转过身走到了他眼前,攀上他的双肩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亲。
“早点回来,”我笑了笑,“我等你。”
司空占身体有一瞬的僵硬,然后我在他发怔的瞬间飞快逃离了他的视线。
后来我才知道。
原来是我跟乔若愚的光辉事迹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他耳朵里。
极有可能是夏眠,借此报复我跟乔若愚拒绝介绍小学妹给他。
但这次我没骂他长舌妇。
之后的十天我分外乖巧,乔若愚痛心疾首地骂了我两节课,说我这辈子都没救了,也就这点出息了。
我说,没救就没救吧。
谁让他就是我的药呢。
可一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司空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他有多在意我,只是当时的我,一意孤行地将他对我所有似是而非的暧昧与纠结当成一种暗示,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像尹若愚口中的我一样,总是固执地想对自己负责任,想对这样的感情负责任,然后一次次地经历失望。
就像我满心期待地等了司空占十天。
回来后他却并没有听我亲口解释。
也许是不感兴趣,也许是不在意,又或许仅仅是……忘了。
而替我这一个多月里来的种种心情收尾的,是他回来后我们之间长达两个月的冷战。
第七章
“你俩怎么在这儿?”何再春语无波澜地开了口,我听得出她已经在极力压制想装作不认识他俩的想法了,但她很不友好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我妈闻声转过了头,我听见她很惊讶地咦了一声,然后犹豫着开口:“这……”
我正想对她解释些什么时,司空占已经抢先一步毫不犹豫地从我脸上移开了目光,毕恭毕敬地朝我妈一颔首:“阿姨下午好。”
看到我妈的表情瞬间从诧异转为一言难尽后,我顿时一阵胃疼。
又他妈装什么乖巧懂事呢。
“啊好,”我妈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语气,但她转而看向我的目光已经有些愠色,大概已经认为这场偶遇其实并不简单,而是我一手刻意安排。
我只能哑巴吃黄连,低头喝口甜丝丝的酒。
“阿姨好,”夏眠这个图谋不轨的东西立马见机行事,笑得虚伪又讨好,“我们能坐这儿吗?别的位置我看都满了。”
“满了赶紧回家,”何再春一跷二郎腿,“大热天的挤什么挤,你不怕中暑啊?”
“姐我不怕,”夏眠摇头摆尾地,“我不占地方。”
“再春,”我妈虽然有些不悦,但听到这儿后还是有些苛责地看了一眼何再春,她一向对着外人情绪不外露,把教养看的很重,而我跟何再春却完全没有遗传她这个美好品质,她带着点责备,“怎么说话呢,这位是你朋友吗?”
何再春刚要开口,夏眠抢先堵住了她,笑着回答,“是的阿姨,我叫夏眠,不过我跟三沐是同学,恰巧认识姐姐,不知道三沐跟您提过我没,我跟她关系特好,好八年了,义结金兰,情深义重。”
我一口酒差点儿喷他脸上。
“这样啊,”我妈恍然一笑,不自在地摆了摆手,“那快坐吧,你们年轻人开玩笑我还有点听不懂。”
我抬头警告似的瞪了他俩一眼,我不知道这俩想干嘛,夏眠回我一个挑衅的眼神,踟蹰两秒,最后还是挨着我坐了下来,一脸兴奋,还使劲往里挤了挤,生怕我会忍不住一脚踹开他似的。
司空占直接无视了我的警告,理所当然得好像他是这儿的酒吧老板。
“谢谢阿姨。”
他一屁股坐在了我对面,不过很识相地跟何再春空了大概一个人的位置。
“哎我是不是见过你,”我妈和司空占没什么交谈的兴趣,倒是对夏眠有点好奇,开始问东问西,“你就是那个外地的孩子?”
“对,”夏眠点点头,“我以前在这儿读书。”
“一直在这儿没回去?”
“对,”提起这个夏眠开始装伤感,“就逢年过节回去。”
“你一个人?”我妈唏嘘。
“差不多吧,”夏眠无所谓地笑笑,“有亲戚,但是不想麻烦人家,就一个人住。”
司空占听到这儿抬起头看着他。
“哦,”我妈没注意司空占,还露出点同情,没过两秒又问,“那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妈,”何再春无奈地打断了她。
“哎不问了不问了,”我妈有些歉意摆了摆手。
“没事儿阿姨,”夏眠依旧殷切切的,“您随便问,我想让我妈问问她还老嫌我烦呢。”
司空占一直一声不吭地坐在我对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听见这话后,他眯着眼轻轻吸了口气。
再看一眼何再春,貌似打算起身离开。
连我都对姓夏的刮目相看了。
我妈笑了笑没再说话,但我看得出来这句话还是让她挺愉快,为了防止接下去场面一不小心会被夏眠这不知道抽什么风的给操控,我赶紧趁这空当伸手叫来了服务生,把酒水单扔给夏眠,“喝什么?”
“酸奶吧,”夏眠翻着酒水单,又抬头看了一眼司空占,“你呢,也喝酸奶吧,酒就算了,老喝酒对身体不好。”
我余光瞥见司空占额角不明显地突了突,感觉如果此刻我妈不在场,他可能会凶残地扑过来掀了夏眠头盖骨。
“你说得对,”他冲夏眠轻飘飘一笑,“老喝酒对身体不好,昨晚你都喝到三点了,今天就歇歇吧。”
“……”
夏眠差点吐出一颗血淋淋的夏日甜心,咬着牙笑了笑,将酒水单递给了服务员。
舞台上小男孩还在继续唱着,不过已经换了歌,比前两首要轻快许多,酒吧的气氛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大屏幕上不停滚动着女粉丝们对简弟弟的狂热。
“投我所好,倘若有希望就有失望,享受我的烦恼,人生没有烦恼多无聊。”
“我过我要的生活,不是生活过我就好。”
“嗯,”我妈捧着杯饮料一边喝一边欣赏小弟弟的歌声,还颇为欣慰地叹口气,“年纪轻轻的干嘛总唱那么伤感的歌,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捏着酒杯的手一紧,听出了我妈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搁平时她绝对不会这么说,而今天她说这话的原因也无非只有一个。
她有些不高兴。
当然这其中无疑也掺杂了她本就不喜欢司空占这个成分。
我抬头时对上了司空占的视线,他依旧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我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本就不该对他期待什么,因为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他就赋予自己足够的自信,让他永远保持着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从来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所干扰,或者说不是自信,而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态度。
对于别人他是无关痛痒,对于我,他应该是有恃无恐。
今天他肯在我妈面前稍微表现一下自己,已经让我很意外了,更何谈再有过多的奢求,况且现在我已经试着只将他当成一个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