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芼绕到另一块石碑前,看了半天,又道:“有了!在这里……玉柱的力量非常不可控制,千年前禤氏曾经有位厉害的大巫用玉柱击退三万部落联军,殃及者众,令禤氏树敌不少,他们开始畏惧和排挤禤族,当时族长同长老大巫们一致商议,离开是非之地,随后便迁徙北方……他们真的是一路迁徙,最终定居到此处……”
“这一段我知道。”夏侯遗拿出那块血红石头,仔仔细细地观摩。
毛芼眉毛一挑,贼笑道:“她告诉你的?”
夏侯遗不接话,继续追问:“还说什么了?”
“……这里,后来这位大巫同族里其他几名厉害的巫祝,取全族之人的血液与灵力,造出制衡石,用以牵制失控时的玉柱……原来如此。”
夏侯遗眼光一闪,默默将血石攥在手里。
“这玩意就是玉柱的克星?!哎!你要是见到老情人,就不怕她手里的东西了。不过……”还没来得及接受夏侯遗的白眼,毛芼突然陷入沉思,叹道:“你不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吗?”
“哪里奇怪?”夏侯遗这时已在空荡的石室内踱步,试图找到别的线索。
“禤族族志上,不止一次提到玉柱的不可控制,禤解也曾跟你说过他们族人灵力低下,并没有保护玉柱的能力,所以族内只有族长祭祀等少数人才知道这件事。”
“所以?”转了一圈的夏侯遗又回到石碑前,迎上毛芼探究的眼神。
“有两种可能,一是禤族古时灵力强盛,被红眼巨神选中守护玉柱。之后禤氏一族灵力退化以至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另一种可能,他们古时便灵力不佳,却因为某种原因被选中……”
夏侯遗对这些事并不纠结:“那应该是第一种可能,古神怎么会将这么强大的器物交给没有能力的人。除非神也老糊涂了。”
“天赋血脉传承几千年保持平稳的种族并不少见,禤解作为禤氏嫡传血脉,直接继承玉柱血契,都不能自如运用,而且乾坤玉柱这东西在很多古籍中都不曾有记载,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毛芼抓乱头发,一脸烦闷的模样。
“这些疑问你自己研究去吧。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您是指?”
夏侯遗拿着血石在毛芼眼前晃悠了下。
“没有了。不过这样的东西可难不倒我,保准教会你怎么用!”毛芼站起身,本来自鸣得意的脸上突变颜色,大叹一声:“完了完了完了,找到这玩意儿,陆将军更加势在必得。”
夏侯遗拿出一包东西丢给毛芼,他兴奋接过,一打开便被金光晃了眼:“哇!世界上还有比金色更美丽的颜色吗?”将袋子系好,他心满意足地把揣进上衣内衬的口袋里,随口问了句:“你要先跟我一起回渤城吗?”
“我还有事,你解放了。”夏侯遗犹豫片刻道:“若是舅舅问起我这边的进展,暂时不要告诉他实情。”
毛芼眼睛一亮,笑眼弯弯,颇为开心道:“正合我意!”他打量了下夏侯遗,眯起眼睛笑地贼兮兮,一手搭上对方的肩膀:“其实我可以陪你去。”
夏侯遗淡然道:“我这边暂时不必麻烦你,在渤城等我,到时候可得请我喝顿酒。”
毛芼眉毛一轩,放下手来:“为什么我请?”
“赚了这么多钱,花一点点请兄弟喝顿酒,不会不情愿吧?”
毛芼大声否认:“没——有——那行,就……荷林轩吧!”
荷林轩在毛芼家附近,价格十分平易近人,半年前毛芼带夏侯遗喝过一次,他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你可真是抠。”夏侯遗一脸嫌弃。
“人贵在节约,钱啊得花在刀刃上!”毛芼说的义正言辞。
“对你来说,什么情况算是刀刃?我没见你花过什么钱,和我出去的时候,不都是我在花钱吗?”夏侯遗扬眉。
“你是大哥嘛,当然要罩着我——我得走了!”毛芼脸皮再厚,还是想留点面子,三两步从楼梯跳上地面,回身挥了挥手,喊道:“祝你早日成功!抱得美人归——阿不,大仇得报!”瞬间窜得没了影儿。
这个家伙,总是胡乱说话,夏侯遗如此想着。不过这样的玩笑,他决不会当着陆协的面同他开,也算得上很有眼色。
第一次见到毛芼是在两年前,彼时陆协带着他拜访应国前国师襄环,向他请教玉柱的事情。襄环隐居在一个离大陆不远的小岛上,同岛上的原住民和谐地生活在一起。
他们上岸的时候望见沙滩上聚集着很多人,都在向海上摇旗呐喊,海面上跳动着五六条人影,他们每人都踩着一块一人长的板子随海浪起伏滑行。其中有个少年最为出挑,他一会儿钻入水中半天,又从另一处海里抱着块与海水颜色相似的蓝色板子冲出水面,一会儿又借着涨起的海浪跃入半空,旋转好几圈落回水面,有如一条自在的大鱼。
之后他们顺利见到了坐在自家屋前纳凉的襄环,因与陆协是旧识,这位前国师虽然安于现状,不愿参与俗事,但还是打算将他的得意门徒“借”给他们。正在此时,那个纵横于海上的少年,抱着那如大海颜色的板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这个人就是襄环的弟子:毛芼。之后的日子里,毛芼为这件事调查奔走,时常与夏侯遗在一处行动,教给他很多关于灵力和法术的知识。
他曾经以为襄环国师只是一位懂得观星占卜、学识渊博的凡人,可却不知他其实是北海派的修道之人,毛芼继承襄环衣钵,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其实可以等毛芼办完事,同他一齐追踪玉柱,有他在定会事半功倍。
可是他等不了了,自从拿到了制衡石,他就更加急切的想要找到禤解。
他对禤解的怨恨不单单源自于感情上的背叛,还有输给她的挫败感。从小到大,他是众人捧在手心的少主,他文武双全,个性开朗亲和,深得渤城百姓的拥戴和喜爱,他的人生畅通无阻,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好的,这也是他的骄傲。可在朗月山庄,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挫败,他同时输给了禤解和佘元伯,他必须要亲手将这份“挫败”击败。佘元伯已化作一堆白骨,他没有机会向他挑战,只剩下她。
两年过去了,禤解对玉柱究竟掌握的如何,有多厉害,他都不知道。可他还是想站到她面前,打败她,并且好好问问,当初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似乎也正应了毛芼那番“歪理”。她就是他的执念,他的障。
第11章 重逢
历经两个月的寻找,夏侯遗终于在蜀地东部的一个小村庄里见到了禤解。眼见她治病救人,也见她爆发伤人被驱赶出村。普通村民心存畏惧,不敢对她怎么样,可孩子却无知无畏,趁她孤身一人走在田间,尾随其后朝她扔石头。
远远望着她的身影,夏侯遗心情颇为复杂。她从前清瘦的身子长得丰满了一些,穿着简朴宽大的黑色长衫,腰带勒出细瘦的腰肢。月光之下,苍白的面容比原来还要精致无暇,与她沉静的气质更加完美的融合起来。
她的爆发定与玉柱有关,她手上没有制衡石,不能很好地控制玉柱,这正是他的机会。
抽出身后短qiang,夏侯遗左手握住下段,右手握住上段,向上一拔,短qiang变长qiang,他飞身而起,白色的枪头一抖,朝着禤解周身的光盾猛地扎去,枪头到处炸开一圈裂纹,月光灵光一齐照在白枪头上,莹亮如雪,熠熠生光。
夏侯遗的衣服是黑色的,枪身也是黑色的,雪白的枪头格外出挑,令人移不开目光。
这一下大出禤解的意料,她双手一摆,裂痕消失无踪,光盾复如当初。
夏侯遗跳回来处,眼神既惊异又满意,他用指尖划过枪头,说道:“没想到那畜生的牙竟如此厉害!”
禤解一怔,她感受得到,白枪头上有很强的妖力,脱口问出:“那是什么?”
“恶食潭鯥,朗月湖底的玩意儿。”夏侯遗看回禤解,眼中有几分挑衅。
禤解睁大眼睛,她一早便知道朗月湖里有个不得了的东西。佘元伯用来处理掉作恶的证据。如今更惊讶的事情在于——那只隐匿在深潭之中的怪物被夏侯遗杀了吗?她定了定神,这些不重要,她无意识唤道:“勿念——”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夏侯遗怒容骤显,语声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