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翼一脑子的云里雾里,三下两下把信一撕,拿眼一瞧,石化了。
原来信上只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滚下来!”
盛翼:“……”
这是,双状元的水平。
廖花洲:“客观上来讲,字体遒劲有力,厚实稳重,是典型的颜体。”
背面,角落里,信封皮上,盛翼都找了一遍,除了那三个字,真的没有别的什么印迹。
简单粗暴太直接有木有。
廖花洲心有余悸:“我一见叶云寒,就被他盯了个对穿,然后知道你在这里之后,只差没把我劈了,之所以留着没劈,是想让我送信来着,他派人在悬崖底下接应,要我快点把你送下去,若不然,他定饶不过我,呜呜呜。”
盛翼懒得理廖花洋那副烂梨花带臭雨的样子。
下去,哼,好不容易上来了还下去,还想帮你个忙呢,很明显你看不上嘛,看样子,先前避开你是对的,别的不说,曲游春我能放下么。
盛翼核计了一下,一拉廖花洲:“走!”
廖花洲高兴地:“哈哈,想通了是吧,快些快些,省得那姓叶的又找我麻烦。”
盛翼:“先找曲游春。”
廖花洲的脚步陡然重了:“这个,那个……”
门突然开了,六郎兴冲冲地出现在两个慌乱的人面前:“盛神医,下午可以开始了么?”
盛翼的脸色以肉眼可变的程度从白到黑:“哎哟哟,头有点昏。”
廖花洲:“盛兄,你可不要死呀,你死了我可……”
盛翼牙齿一响,两个眼睛瞪向廖花洲。
六郎脸色从红到白:“我,我,我去找大夫,”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
盛翼:“……我就是大夫呀。”
六郎猛地一回头,结结巴巴地:“是,是呀!”
盛翼差点打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就地给自已诊了一下:“头昏,脉弦,是刚才被某人气的。”
六郎拿眼瞧这个不知怎么来到自己房间的娇羞少年。
廖花洲连连摇手:“不是我,是……”
六郎终于后知后觉:“盛神医好像认识这位,这位兄弟!”
盛翼沉沉浮浮中说了一句:“刚才,我出去溜达了一圈,正好碰上他要治病,一时难以诊断,手边又没有现成的药,就带了过来。”
六郎:“我一直在外面,盛神医溜达怎么不叫我。”
盛翼心里咯噔了一下,尼玛,审问么:“……你一直在外面,他怎么进来的你还来问我。”
六郎:“……”
那个被疑惑了半天的罪魁祸首廖姑娘终于开口了:“你那窗口挂的什么?”
其他两人成功被转移了视线。
六郎脸轰地红了,身子一移,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没什么,闲着没事,做着好玩的,有什么好看的。”
盛翼见他那样,偏要看,侧过头去,只见窗口上挂着几串用线穿起来的草蜢,绿油油的,煞是好看。
盛翼有点诧异,挤开六郎,拿着草蜢细细地看了看,原来是草叶子做的,做得那是相当精巧,头角,腿,翅膀都有。
“啧啧啧,艺术家呀!”
六郎不懂艺术家是个什么东西,满脸通红地说:“别,别看了。”
盛翼看六郎那表情,心里一动,福至心灵,眼睛笑成了钩子,□□钩进了六郎的胸口;“说实话,是不是给你心上人的。”
六郎脸上又刷了一层红:“别胡说,她,她才不要呢。”
被吸引进八封阵的廖花洲伸过新奇的脑袋:“什么心上人?”
六郎连脖子都红了:“别听,听他瞎说。”
盛翼一只手拄在窗户上:“我才没有瞎说,你的心上人是……”
六郎赶紧说:“寨主哪里看得上这种东西,我是自己祈祷用的,我娘告诉我,只要折满一千个,就能梦想成真。”
廖花洲沉浸在自己的八卦到的信息中:“寨主!”
盛翼却哈哈大笑起来:“什么鬼,折草蜢梦想成真,成草蜢吧!”
六郎的脸刷地正经起来:“不许笑。”
盛翼:“好,唔唔唔,我不笑,”他四下里看了看,从兜里掏了掏,掏出叶云寒那张信纸,对折折了一下,又横又竖的鼓捣了一下,一只展翅欲飞的千纸鹤漂亮地出现在他的手里。
六郎眼睛都直了。
盛翼拿在他眼前一展示:“千纸鹤,能飞,这种才能让愿望成真,你那种,草蜢,不能飞,差多了。”
六郎眼睛一亮,伸手来拿,盛翼赶紧往怀里揣去:“这是我的,你的自己想办法。”
六郎七手八脚找纸去了,嘴里嚷嚷着要盛翼教他。
盛翼脑子里却浮现了一幕幕:陷入单相思的少年,爱漂亮衣服的中二寨主,混日子的三五七哥,热情的桂花叔,还收留了一寨子的灾民,这还是土匪窝么,就这么些人,干吗去抢朝廷的赈灾粮呢。
“六郎,我想问你一件事,”盛翼的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廖花洲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向他眨眼,差点把眼皮子都眨掉了盛翼还是瞧不见。
六郎刚好找到一张纸,抬起头来看着他。
盛翼避开了他的眼睛:“为什么官兵要围住你们?”
六郎一愣,捏了捏手里那张纸,没吭声。
廖花洲杀猪似地在六郎后面朝盛翼作手势。
盛翼:“我在山下治病的时候,听到一个传说……”
看样子,他不会说的,自己得作好九道十八弯的准备了。
六郎一摆手,坐了下来:“不是传说,是抢了官府的粮了。”
盛翼:“……”
六郎自顾自地说:“盛神医,你也看到了,山上灾民那么多,寨子里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刚开始他们上来的时候,只想着收留几天再说,可是现在,十多天过去,没有一个想走的意思,寨子里粮食本来就不多,但是,你看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病的还多,我们哪里还意思说。”
靠,这么不好意思,怎么当了土匪。
盛翼的表情很复杂。
“再说,赈灾粮不是给灾民的么,彭城那里也是灾民,我们这里也是,但是,我们这里朝廷不会自己送过来,就只好去抢了,反正,彭城要是没有,朝廷肯定会送的。”
廖花洲:“很有道理呀。”
这个六郎,歪理是一套一套的,盛翼给了乱捧场的廖花洲一记白眼:“如果只为灾民,既然朝廷送了粮来,你们只需要和他们说一声,或是把他们都送到彭城去,相信也没人说什么吧!”
六郎抬头又低头,半响才说:“我们自己也得吃吧。”
抢朝廷的粮,而且还是赈灾粮,黑风寨这次确实玩大了。
六郎:“其实,我也不知道寨主心里是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舟楫不行,消息不通,商贾隐迹,百姓流离失所,想抢没地方抢,红了眼呗,混乱中趁火打劫呗。
只是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
六郎一拍胸脯,自豪地说:“反正,我们也不怕,就光这山,谁能攻上来,以前也抢过官府的东西,也过去了。”
盛翼一怔,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他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想必你们在官府有熟人!”
六郎摇了摇头:“这些我不知道,只知道平时若是抢错了,派个人把东西送出去,说明一下就行了,哪里会有人围山,我们又不是见人就杀,见钱就抢,我们也是有道义的。”
六郎又说:“不过说起抢粮,这次我们也被坑了。”
盛翼不懂他的意思,六郎郁闷地看了他一眼:“这事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次抢的粮食一百来筐,只有二三十筐有,其它都放着石子,想是被人扣下去了,要说抢,我们是明抢,官府里的人才是真抢呢!”
盛翼:“能带我们去看看你们抢的这批粮食么?”
六郎疑惑地看着他。
廖花洲哼哼哈哈了一句:“盛神医,你真是心系病人的好大夫哪,你刚才还说怕我们吃不饱,身体恢复不好,这会子又要去看粮,真是,太令人感动了,呜呜呜,百年难遇呀!”
盛翼:“……”
六郎恍然大悟:“神医不相信么,寨主是不会让我们看的。”
盛翼学廖花洲扭捏害羞了一下,就听到六郎果断地说:“不行。”
盛翼瞪着他,六郎面不改色,举着纸:“教教我呗,要不把你那个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