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这两人本要付账,但店小二见到钱大永这个“金主”,以为这二人是钱大永的朋友,就对他们的银子分文不取。这二人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把银两重新装回了自己的口袋。
碍于武掌柜的面,这二人不好在这种场合与钱大永谈生意,于是把钱大永拉了出来。
见四周没多少人,卢江才说明来意,“钱兄,可否把你家的酒交给我们,我们把这酒卖到州府里去。你看,我们还请你吃了一顿酒……”
钱大永如实说道:“这事我回家跟小维说一说,看他怎么打算的。”
听钱大永这么说,这二人才明白原来在他家钱大永并不是主事的,于是在心里对钱大永少了几分敬重。
这二人以为钱大永口中的“小维”是他的兄弟,卢河道:“今儿可否带我去见见你家兄弟?”
钱大永拒绝道:“我跟他说就可以了,你们也不用大老远地跑一趟。”
其实钱大永拒绝的本意是为他家的小公牛着想。拉着几十坛子酒就已经快它累坏了,本来想着回程时能让小公牛轻松一会儿,没想到又要拉三个人,这还让小牛活不活了?而且钱大永虽然实诚,看这两个人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太想让这俩人接近乔纪维。
但这二人不住地恳求钱大永把他俩拉到村里,到了最后都没脸没皮了。钱大永却之不恭,只好把他们捎上。
到了县城外的荒野里时,钱大永体恤小公牛的劳累,独自跳下车赶着牛。小公牛见钱大永跳了下来,主动舔了舔钱大永的手。钱大永把口袋里准备好的豆子淘出来一些喂给它吃。
那二人看钱大永跳下车浑不在意,仍旧坐在车里。观赏着原野上的风景,并不断对此县评头品足。说风景多么荒凉,或者县里的人多么粗蛮。
此时道路不远处两排杨树的叶子都已落尽,一片萧索。方圆几里的平地皆是棕色土壤的颜色,不见一丁点绿色。前方是一座山,正是钱大永在县城村里两地来回往返的必经之路。
此时秋阳正高悬于中天,离黑天还远。照得山一片光亮。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钱大永载着这二人赶回家。
两人下车后钱大永见小公牛身上流了许多汗,可把他心疼坏了。把小牛牵回牛槽里给它喂玉米吃,那二人进了正屋他也没注意,只顾着低头看牛舌头舔着下面的玉米粒。
乔纪维此时正在屋中拾掇荩草靛蓝等染色植物,这些植物已经是今年的最后一茬,若是要再采,可就要等明年了。所以乔纪维这几日上山采了一些,备着染棉衣。
但这棉衣郭掌柜的也不用他家染,乔纪维采这些杂草纯粹是考虑到附近的几个村子的生意。若是有人日后想染一染棉布,乔纪维也大可做个顺水人情。
刚刚见这两个人从牛车上下来,乔纪维就特别留意。觉得来者不善。按说他俩应该不是钱家的亲戚,否则钱大永面色不会这么难看。多半是半路碰上的。
此时见这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见到乔纪维一惊。钱大永的兄弟居然有这般俊美的容颜,比县官老爷的公子生得还要好看,不简单。乔纪维略尽地主之谊,让二人各自坐,给他们一人倒上一杯茶。
乔纪维问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卢江道:“我们想买一批你的酒。”
乔纪维自然不会同意,拒绝道:“哎,从二人的打扮我就看出来你们靠谱,但我已经与县里的武掌柜的签了契,做出来的酒只卖给他们家,所以……不好意思。”
话虽然说得好听,但拒绝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
这二人见乔纪维口吐蜜珠,话说得却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道此人是个厉害角色。但他们仍旧劝说:“我们其实是州府来的,你与我们合作,自然可把生意拓展到州府那边。”
乔纪维心道这二人把自己看得忒高,缺了他们自己还不能到州府做生意了?话说寻求合作伙伴是为了从对方那里得到好处,如果按这二人的意思来,乔纪维可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的,反而得罪了武掌柜。这岂不就是白嫖?
乔纪维还想给双方留一些余地,于是委婉说道:“我们是小本经营,做不到大生产,所以只能把酒搁到县城里卖。”
那二人愣是没听出乔纪维话中含义,一直轮流劝说乔纪维答应他们的请求。
乔纪维面色渐沉,待二人说完,冷冷说道:“你二人能给我带来什么?”
那二人想了想,发现真没好处能给乔纪维。面面相觑,希望能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乔纪维续道:“如果卖给你们酒我得不到一丁点额外的益处,那我凭什么卖给你们?”
那二人气得脸色发紫,既然谈崩了,再待下去也无益,卢河率先站了起来,“哥,走!以为自家的酒是什么名贵货,其实就是乡野里不入流的漕酒!”
卢江随之站起来,兄弟俩肩并肩走出门外,乔纪维冷冷道:“不送!”
第39章
那二人自屋中出来,钱大永此时正砍着柴。他力气大,手起斧落,一眨眼的工夫槐木便被砍作两半。
那二人是坐牛车来到这里的,身边也没个交通工具没办法回程。遂而对钱大永叫道:“快备车!”由于不顺意,语气有变得不善起来。
钱大永把斧头放下,老大不情愿了。他的小公牛县城来回一趟已经十足劳累,现在居然还要让它跑一个来回。这牛虽然是畜生,但好歹也是肉长的,也能感觉到劳累和痛苦。
但钱大永本来就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即便这请求颇有些无理。
他苦着脸朝着牛栏走去,还没走到一半的路程。乔纪维就从屋中探出头,向钱大永训斥道:“人家有腿有脚的,还用着你来送了?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没事干了。给我站住!”
乔纪维这一喊还真把身材高大的钱大永给定住了。
那二人没想到乔纪维对他们这般充满敌意。于是“哼”地一声,走出了钱家的门。现在日头还高悬于西天,离黑天还远,徒步走应该也能到达县城。正巧走到村口时一辆驴车要去往县城,兄弟俩上了驴车,对着村子投以最后恶毒的一瞥。
钱大永瞧着乔纪维对这二人刻薄的态度,想来乔纪维不同意这兄弟俩买他们家的酒再转手卖。随口问道:“你没同意?”
乔纪维道:“他们许给我的尽是些空头支票,也没什么实质的效益。我凭什么同意?”
乔纪维说的这两句话钱大永没听明白,生意场上的事他也不懂。但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可以拿这件事找乔纪维的茬。
于是嘴角一咧,坏笑道:“我看你也太小气了,人家来谈生意你答应不就得了吗,而且咱们还能得到好处。”
乔纪维扭头,美丽的眼睛瞪着钱大永,因为人生得漂亮,微怒时也少了几分戾气,“我小气?你没看到那两个人的嘴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咱们把酒卖给他们,搞不好咱们哪天就栽了跟头。”
钱大永辩解道:“我看那两个人都是老实人,没你说的那般不堪。他们还请我吃饭来着。”
乔纪维没想到钱大永会说这般“吃里扒外”的话,气得手一哆嗦:“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钱大永:“可……”
乔纪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给我闭嘴,反正这生意我不做,再怎么求我也没用,在这儿我做主,不服就给我憋着!”
乔纪维说话时小嘴叭叭地响个不停,仔细看竟也有几分可爱。
乔纪维说这话本是率性而为,没晓得践踏了钱大永在家中的威严,可把他气得不轻,气得一撂斧头,向着乔纪维道:“这儿谁是一家之主?今儿你可得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乔纪维笑着指着锅房里灶王老爷的画像:“他!”
钱大永气得大踏步走近乔纪维,把他吓得连连往后退。最后乔纪维被逼在墙角,俯身向乔纪维道:“你再说一遍!”温热的气息拂过乔纪维的脸颊,竟然有些痒。
乔纪维:“你起开!”
钱大永依旧站在原处,冷冷地瞪着他:“说!”
翡翠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此情此景,盛着水的桶不由得在手里落了下来。她刚刚还在外面给猪喂水,怎么离开一会儿的工夫,这两个人就起了争执?
她连忙走过去把两人拉开,“大永哥,少爷,你们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