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钱大永主动加入酿酒的行伍,钱大永背地里暗暗撮合两伙人之间的关系,本地人见钱大永加了进来,由于看着钱大永老实,纷纷上前捉弄他,而钱大永自己也不觉得受到了侵犯。南方人见到这样的气氛,也放松下来,甚至在休息间余分享些故事和笑话,众人之间的关系又拉进了不少。
这些天里乔纪维每天都会受到一朵黄色的兰花,不知道是哪个姑娘或登徒子送的。也不知钱大永怎么会抽出这么多的闲暇时光采花。乔纪维一直忙于酿酒,为此也没有细追究。
粮食入缸后是一个间歇期,这些人没什么活干,各人回各家。
村子里也有些南方人没有被招去酿酒,但也受到鼓舞,到各个村子里找活干,也多多少少赚取了一些糊口的米面或者银钱。
发酵的这十多天钱大永采兰花也不用翡翠递了,钱大永在山上各处采了兰花,就放到家里乔纪维目之所及的地方。桌子上床上橱柜上乔纪维的黑麻衣上到处都有黄颜色的踪迹,但还没等乔纪维看到,这些兰花就被钱母一一收走,和着鸡蛋和瘦肉打了一锅兰花鸡蛋瘦肉汤。
钱母把一锅兰花鸡蛋瘦肉汤盛进饭盆里端到桌子上,对着家中三人炫耀道:“瞧一瞧我做的!”
吃晚餐时钱大永看到这盆黄花菜面门一黑,好不气恼。翡翠的脸色也不好,狠狠地瞪着钱母。
钱母不明就里,“瞅啥呢瞅!吃饭!这小眼睁得跟斗鸡眼似的,若是得了眼病就去看郎中。”
翡翠还击:“哼!咋这么不长眼色!”
钱母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你这小蹄子,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叫大永打你的嘴!”
钱大永脸依旧黑着:“我不打!”
乔纪维捂着嘴笑,看翡翠的神气,他误以为是翡翠自己中意他,由此借兰花向他传情。
他津津有味地喝着汤,嘴吧嗒吧嗒地响,但乔纪维这一表演被钱大永全程看到,脸为此拉得老长。饭桌上四个人各怀心事,吃出来的滋味酸甜苦辣各不同。
乔纪维第二天抽了个工夫把翡翠叫到一边,语重心长道:“翡翠,不该想的人你不要想。你我是主仆,我也知道你长得美,但……”
乔纪维还没说完,翡翠便打断道:“少爷,说什么呢?”
乔纪维扶额,没想到有这么笨的丫头,“你天天送我兰花,我还看不出来你是哪个意思?”
翡翠一愣,没想到少爷想到了这一层。但钱大永事先交待过不能把他给透出来,于是摆出一副怀春少女的神色:“少爷,我是真得喜欢你啊。”
乔纪维没料到翡翠说得这么直白,他也拒绝地干脆:“不可能。”
翡翠决定把戏演到底,随之抽抽搭搭地哭起来,一双黑色的眸子忧伤传情,“少爷~”
“哭不顶用。”
九天过去乔纪维估摸着时间够了,便和钱大永到县城里与陶瓷商谈生意,陶壶容积挺大,表面深褐色富有光泽,卖相挺好。
商人把每一个陶壶定价为五文钱,但若是多买,可以酌情降价。
最后乔纪维买了二百个陶壶,后有回到村里召集人手蒸酒。
一直以来清香型的酒皆是用木甑蒸的,对于蒸酒用的水,乔纪维想着用更好的山泉水。钱大永自个儿挑着担子到山上挑,一天上上下下地好几个来回。
乔纪维对山泉水的品质十分上心,每次钱大永挑来都要尝上一口,这些日子钱家把日子经营地越来越好,眼红者一定有,难保不会有黑心者往山上的泉水里下药。虽说这十多个人已经与乔纪维共事了半月有余,但人心难测,也只有钱大永能完全信得过。
这两天钱大永家的院子酒香四溢,远在三里外的人都能闻得见,就跟十里香似的。
村子里好饮酒的汉子不时地往钱家那边瞧,并交换着意见。
一个汉子道:“好酒!”
另一个汉子没好气道:“你没饮过,怎么知道是好酒?”
那汉子道:“我这辈子喝过多少酒了,还能不懂?告诉你,这酒啊我鼻子一闻,就能判断酒品的优劣。”
最后酒一共装了几百个陶壶里,乔纪维随之宣布完工,给这十五个人一人一壶酒,这十五个人拿到酒后喜笑颜开,告别时嚷道:“以后有活别忘了叫我们爷们!”
乔纪维道:“一定。”
这些个人拿到酒却也不舍得喝,打算藏一段时间,过年再喝。
一下子制了这么多酒,钱大永下地窖有把洞挖深了几米,酒才全部装下。
第35章
等钱大永把所有制得的酒下到地窖里,已是十月中旬。一场冷雨过后风吹得人透心凉,把枯叶吹卷,又是个阴沉沉的天,钱大永自地窖出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这时候钱母则张罗着请仙客。这请仙客一般定在十月,具体日子村人随便定,只要不是杨恭义日就成。这时候农家的粮食已收割完毕,若是今年收成好,请仙客大概有一种感恩的意味在里面,用一些酒食款待仙客,来感激今年仙人的护佑。同时也祈求来年仙人再度眷顾自家。
所以请仙客这个仪式算不得多么隆重热闹,但一般料理地很细心周到,尽量营造一种令仙人宾至如归的氛围。
一大早钱母就和翡翠到集上买菜买花纸,赶集回来有和翡翠裁剪花衣裳。
这些活计翠花还是第一次上手做,钱母便在一旁指导,“哎,尽量剪得直一点,别剪那么长,你别看我啊做得就像跟小孩子穿的似的,一穿到仙人身上去,就变大了。”
说到小孩子,钱母突然又联想到了给钱大永娶媳妇的问题,到如今钱家仍没有半个子嗣,过完年钱大永可就二十五岁了,这件事得尽早办,可不能再拖了。最好来年开春就把钱大永的婚事给办了,把乔纪维赶到别屋睡,这样最早到下年冬季就可以抱上孙子。
翡翠有一个袖子不会剪了,想让钱母教,钱母会回应,用手肘一捅钱母她才回过神。
女人们张罗的这些事情乔纪维是没多少兴趣的,他总觉得这是在搞封建迷信,在他看来所谓仙人是不存在的,都是古代人们肤浅的臆想。
但自己也不能就此阻止他们的这些仪式,于是只在旁边看着,也不上前帮忙摘菜。
黄昏时钱母开始张罗,在锅房里炒了豆腐菜花蘑菇黄花鱼等小菜,有在油锅里炸了几个鲜肉丸子,令翡翠端上桌。摆上八.九双筷子,然后把家里的椅子兀子依次摆到桌子边,然后烧纸把仙人招来。以往钱家请仙客炒两三个素菜就完了,但现在条件好了,钱母把每道菜里都加了猪肉,晚餐可谓丰盛。
两个男人在旁边帮不上啥忙,只能干站着,整个堂屋里饭菜香的很,钱乔两人被馋的饿得慌,相互之间都能听见对方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但按规定人是不能上桌的,今儿个是钱家的仙人们的日子。
在这段时间钱母令钱大永在屋前烧纸,大约半个时辰过后,估摸着仙人们吃饱饭了,钱母在拿蓝纸进屋把仙人们引出来,嘴里念念有词,顺便把上午时分剪好的花衣裳给烧了。
待一切告罄,人才得以上桌。钱大永和乔纪维已急不可耐,一坐上桌子就拿起筷子乱椡菜,蘑菇吃进嘴里尤其香,就是有点凉了。
翡翠来这里被熏染,也变得没大没小了,没好气地打趣道:“俩馋鬼!”
钱母才从屋里进来:“尽想着吃好的了。也不等热热再吃!”
第二天乔纪维和钱大永又坐着牛车往县城里赶,牛车里面堆着五壶酒。这五壶酒是送到郭掌柜那里去的,之所以送到那里,一来是由于传授给了晋商染色麻衣的工艺,乔纪维这些日子里一直对郭掌柜的心存歉疚,所以拿这五壶酒来赔罪,增进两家之间的关系;二来嘛其实也有种宣传的考量。
此时远山上仅余松树犹青,一片苍茫,万古如斯。河水下流满枯叶,枯寂凄惨。惹得行人身上也发了寒,恰似一滴冰水顺着冷河流动人的身上,搾得人发抖。
钱大永裹紧身上的灰大衣,转头向乔纪维关切地一望:“冷吗?”
乔纪维摇头:“不冷!”
钱大永在小公牛身上象征性地往小公牛身上挥了挥鞭子,又看了看乔纪维身上穿的衣衫,觉得太薄了:“这天一天冷过一天,再过些日子就霜降喽,可得当心,我去年时还把耳朵给冻了。你回来时多添一层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