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叹了口气:“假期在一起太久了,突然少了个人有点不适应”。
“喝点酒,解千愁”陈路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家迅速响应,一起碰了个杯。
张扬瞥了沈郁一眼:“你忘了自己过敏了?”。
沈郁一巴掌打在准备抢自己杯子的那只手上,对张扬说:“我就喝两杯,尝个味道总行吧,不至于”。
很早之前就听沈郁提过他喝酒过敏,张扬倒也没见他怎么喝过酒,不太知道这人过敏的意思是什么。至于是真过敏,还是在成年之前就准备好的托词,他根本无从知晓。至于沈郁酒量究竟怎么样,他就更没得参考了。心想,两小杯啤酒,小孩子都不能醉吧。既然心情不好,喝点儿就喝点儿吧。
然而实际情况把在座众人震惊到目瞪口呆,陈路笑着说:“当真是沈郁诚不欺我,他这个过敏是真过敏啊,一杯啤酒就能醉?真长见识了”。见沈郁眼神有些涣散,皮肤开始微微泛红,张扬死活拦着不让这人再喝第二杯了。他扶稳了沈郁:“你们先玩啊,我打车送他回家,一会儿回来咱们再喝”。
魏琛看着张扬身边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沈郁,那人眼角和脸颊都泛着红,抬起眼睛看自己的时候,眼神里似乎弥漫着雾气。那个眼神里没有魏琛习以为常的疏离,更多的是,委屈?从来没见过对方这种眼神的魏琛,心跳陡然快了一倍,加之酒精的作用,竟让这位平日里万分得体的魏公子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了。他承认,自己很想知道这时候沈郁的皮肤是什么温度,嘴唇是什么触感。
那一刻,魏琛并没有嫉妒祁念之,却莫名很羡慕张扬。张扬真幸运,从小陪在沈郁身边,见过他的脆弱,甚至帮他一起建造了一个坚硬的壳。那个隔开了沈郁和外界的壳,把他仅有的弱点藏在了里面。魏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脑海里冲出各种疯狂的念头,他真得很想亲手把那个坚硬的壳打碎。魏琛飞快掩掉了眼神里的不快和欲望,淡淡地扫了一眼其他人,语调平静地说:“张扬,你们住校生不是已经开学了吗,送完他你还敢回来喝酒?”。
张扬自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陈路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他那睡,不回学校了”。
陈路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你快去快去,送完沈郁赶紧回来陪我喝。魏琛平时就太节制,王莫凡又根本不能喝,我就指望你了”。
闻声魏琛看了陈路一眼,陈路感觉自己出现了错觉,他觉得魏琛看自己的眼神跟以前非常不一样,分外柔和?魏琛心想,没白当这么多年兄弟,关键时刻还是陈路这神助攻给力。他接过陈路的话,跟张扬说:“那你别去送了,在这儿陪陈路喝酒吧,也省得打车了。我打电话给司机,把沈郁送回去,一会儿再回来”。
大家都这么熟了,张扬自然也没跟魏琛客气:“那你记得把他送上楼昂。家里没人,是指纹锁,沈郁右手食指”。
“好”魏琛扶稳了沈郁走出餐馆。司机见人醉成这样,赶忙过来扶了一把,和魏琛一起把沈郁塞进了后座。司机见沈郁有要躺下睡的意思,就去开副驾驶车门,示意魏琛坐副驾。魏琛摆摆手说:“我坐后面吧,怕他吐了”。
沈郁并不是很难受,也不想吐,他就是很困,意识有些混乱。上车之后,随着一阵颠簸,他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魏琛静静地盯着对方的睡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拿了个抱枕放在自己腿上,让沈郁枕着抱枕,好睡得舒服一些。过了几分钟,沈郁转了个身,脑袋顶住了魏琛的小腹,像抱抱枕似地环住了他的腰。魏琛脸色瞬间变了,如临大敌般地皱紧了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把沈郁扶起来。他担心这人醒了之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能不是自杀就是灭口。
魏琛把手伸到背后,想把沈郁的手从自己腰上拆下来,结果被对方直接握紧了。魏琛咬了咬牙,心想,大概沈郁把自己当成祁念之了吧。他只好背着手任由沈郁握着,此刻两个人的姿势异常诡异,一个埋头呼呼大睡,另一个背着手被枕着腿,但却坐得笔直。魏琛这姿势颇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绑了,他浑身别扭,但又一动不敢动,只好扭头看向窗外。司机见自家少爷姿势太难受,示意要不要叫醒沈郁,魏琛摇了摇头:“到了再说吧”。
这幅场景,魏琛不是没想到,他甚至想过更出格的,所以心怀鬼胎地想要送沈郁回家。他没想到的是,对方随便几个小动作就让他心如鼓擂,如坐针毡。这人真是连睡着了无意识的时候,都分外能折磨人,魏琛一边想一边用被握住的手指蹭了蹭沈郁的掌心。
车停在沈郁家楼下,魏琛忙把手抽了出来,喊了他几声。沈郁依旧是迷迷糊糊的,不知今夕何夕,魏琛只好半扶着他,让门卫帮忙打开了楼道门。
把人送进屋之后,魏琛扶着这祖宗进了卧室,又帮他脱了鞋,拿到门外电梯入户的小厅里。期间沈郁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多少回,都是祁念之打来的。一开始魏琛还由着沈郁的手机一直响到对方挂断,最后实在是烦得够呛,手机一响他就迅速挂掉。魏琛心想,大学生活果然是闲的不得了,这夺命连环Call可真够受的。
等终于把沈郁安顿好了,魏琛才到洗手间认真洗了个手,洗了把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他正准备出门,就听到沈郁的手机又响了。魏琛目光随之一沉,转身回到卧室,把那响个不停的手机调成了静音,又给沈郁倒了杯水放在床头。他蹲在床边,仔细看着眼前的人,想起上次这么认真看这张脸,还是沈郁突然在烤串店跟他们出柜的时候。平时在教室,自己天天都在看沈郁的后脑勺,看久了觉得这人的后脑勺都比正常人的好看一些。
沈郁睡着的时候很安静,那双狐狸样的眼睛只要不睁开,就没什么震慑力。眼睫毛搭下来,还微微颤动着的样子,显得他很乖。魏琛看了一会儿,发现沈郁睡着了偶尔会轻轻咬嘴唇。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触到那嘴唇上轻轻捏了下,眼前的人立马乖乖地收起牙齿不咬了。
魏琛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着刚才脸是白洗了,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好。慌乱中他拿起沈郁的杯子灌了几口水,脑海里全是刚才在车上,对方抓住他的手,抱住他的腰时的情形。魏琛心想,这人喝醉了占自己便宜没够,这会儿讨回来一点总行的吧。他站在床边俯下身去,把沈郁困在自己的双臂之间,轻轻吻了下去。那嘴唇的触感太柔软了,让他忍不住想加深这个吻,甚至想咬一口试试。魏琛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控制住想犯罪的冲动,他立马站起身,飞快地出了门。他任由一颗心狂乱地跳着,一直到上了车,才稍稍平复下来。这是魏琛第一次意识到,精于掌控情绪的自己也会失控,而“脱轨”带来的感受不仅仅是恐慌,还有难以言喻的快感。
祁念之看着自己拨出去的电话,从一开始不接到挂断,知道沈郁肯定是跟那几个哥们出去喝酒喝断片了。沈郁那一瓶盖就倒的酒量,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很不喜欢沈郁在外面跟别人喝酒,哪怕是所谓的兄弟。但转念一想,自己打过去的电话无论不接还是被挂断,肯定都不可能是沈郁自己干的,也不可能是王莫凡或者陈路。如果是那两个人,看到自己打过去那么多电话,肯定会接起来解释一下,绝不会一次次挂断。沈郁身边的人,或者说挂掉沈郁电话的人,肯定是魏琛或者张扬。祁念之隐约觉得,沈郁的朋友或许也不都是他所认为的直男,甚至有人可能一直很喜欢沈郁,但却因为某些原因说不出口,只能远远看着。
像祁念之这种聪明人,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方其集团的独子。如果是张扬,大概早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毕竟沈郁跟张扬这么多年发小,想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他现在不知道魏琛把沈郁怎么样了,毕竟沈郁那家伙平时虽然看起来不好惹的样子,但喝醉了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而且能醉得连亲妈都不认识。说到底,沈郁对所谓的朋友太没有防备心了。
祁念之压根没想到,自己刚到学校第一天,就体验了一把异地恋的残忍。他想起夏日里那份交上去的志愿单,上面写着的不是他梦寐以求的大学和专业,而是年少无知的倔强和分文不值的自尊心。祁念之在寝室越想越后怕,打开微信找到王莫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