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捣腾了两下,有些搞不明白,“这个领子是压在毛衣里面还是在外面啊?”
“领子在毛衣下面……不是,你别给我翻上来啊,理个衣服你都不会吗,你傻……”
费遐周被他扯得喉咙发紧,不耐烦地想要自己动手,侧头时正撞上聂瑜看过来,鼻尖从他的颧骨堪堪擦过。
“你……”
费遐周突然哽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太近了。
他连聂瑜的毛孔的看得一清二楚,仿佛一眨眼,睫毛就能扫过他的鼻梁。
二人同时僵在原处,黑色瞳孔注视着琥珀色的眼睛,屏住呼吸不敢作声,安静的教室里只听见空调呼呼往外吹着热风。
“我刚刚去会议室看过了,没有啊。是不是落在教室里了?我记得你昨天放进抽屉里了的。”
沈淼打着电话从窗边路过,爽朗的声音像一道惊雷闪过。
费遐周猛地清醒过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聂瑜,踉跄地站了起来。
“诶?教室里怎么还有人啊。”
沈淼推开教室门,空调的热气涌了出来,最后排的聂瑜和费遐周同时看了过来。
“怎么是你们?周日不回家打游戏来这儿干嘛?难不成还学习啊。”
她打趣着走了过去,扫了一眼聂瑜的课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天利三十八套、小题狂做、恩波英语……
沈淼楞了,“还真是来学习的啊?”
电话那头的林丹青催了句什么,她立马将这两个表情僵硬的男生抛诸脑后,翻了翻林丹青的抽屉,找出了一本笔记本。
“在抽屉里呢,我就说吧,肯定没丢。行,我等会儿给你送去,记得请我吃晚饭哈。”
挂了电话,沈淼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聂瑜。
聂瑜也不客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我们一起学习呢。”
“你骗谁呢?你单独学习或许还有可能,和帅学弟待在一起,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看向费遐周,“交流感情呢。”
聂瑜翻白眼,这家伙怎么在不该机灵的地方使劲儿抖机灵?
“我去上厕所。”费遐周咳嗽一声,找借口跑了。
沈淼摸了摸下巴,问道:“是不是我太一针见血,给学弟吓跑了?”
聂瑜捏紧了拳头。
“……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好好学习哈!”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淼之所以能平安渡过十八年,全靠跑得快。
“嘭”,教室门被再度摔上,室内的热气散了大半,方才的好气氛也一扫而空了。
聂瑜郁闷地扶住额头。
多亏了沈淼这个大嘴巴,费遐周给聂瑜补习的事儿没多久就传遍了交际圈。
有一个周日,他们二人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再度回到了学校。
而一次,教室里却凭空多出来了一批人。
枚恩转着黑色水笔,不客气地说:“聂瑜,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明明知道哥们我学习不好,还独占这么好的学霸老师,你太让我失望了。”
沈淼嬉皮笑脸地讨好道:“聂哥,那什么,丹青希望我和她一起考渝大,但是我这个数学吧实在有点落,为了我的未来人生,就只好麻烦一下帅学弟啦!”
顾念抬了抬眼镜,说话时仍保持矜持:“我妈说,要我打听费遐周在哪里补课,与其花钱请家教,不如跟着你们一起学习。哥,我知道你肯定会答应我的。”
蒋攀递给他们两瓶饮料,公然行贿,“聂哥,实不相瞒,我一直把您当亲哥看。这点小忙您一定不会拒绝吧?”
费遐周茫然地问:“这……什么情况?”
聂瑜额头青筋直跳,他期待了好久的单独辅导,怎么就变成了小葵花妈妈课堂了?
“以前没见你们一个个这么热爱学习啊,一个两个都串通好了吧。”聂瑜冷眼扫过众人,“一二三四……嚯,连上我一共六个人了,怎么不再添一个人演葫芦兄弟啊?”
吱呀——
教室门恰在此时被推开,聂瑜这张嘴开了光,求啥来啥。
“请问……补习是在这里吗?”
吴知谦站在门槛外,十二月的寒气随着北方来的风吹进室内,冷意弥漫开来。
他穿着灰色羽绒服,衬衣领口干净整洁,400度的镜片反射着冷光,镜片下一双狭长的眼正注视着人群中央的聂瑜。
吴知谦一来,教室内的氛围发了些说不清的微妙变化。
因为人数太多,聂瑜领着大家去了隔壁的空教室学习,大家将七个桌子拼在了一起,人多的适合连学习都带劲儿,一边斗嘴一边刷题,效率不咋地,但图个开心。
顾念和蒋攀压低了声音,互相咬耳朵。
“吴知谦怎么会知道这儿?你告诉他了?”顾念问。
蒋攀摇头,“我跟他又不熟,提这个干啥啊?”
“那他怎么会过来?我跟他也没走多近啊。”顾念疑惑。
“他不是跟聂哥认识吗?或许跟咱们一样,来凑个热闹的呗。”
“我是不想让我哥和小费单独相处才来的,可吴知谦又不知道……”他说到一半顿住了,看着蒋攀,眨巴眨巴眼睛,“吴知谦应该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吧。”
蒋攀天真地问:“他俩啥关系?”
顾念:“……你当我没说吧。”
聂瑜解不开立体几何的题目,正烦躁着,不客气地吼了声:“说什么呢?答题需要用嘴答吗?”
两个小朋友立马噤了声。
费遐周年纪最小但却最不怕聂瑜,他冷冷扫了对方一眼,讽刺:“凶什么啊你,自己题目解不出来就吼别人撒气?这题目昨天是不是刚练过,又不会写了?”
聂瑜咳了声,放低姿态,问:“打个商量,这题能不能再……”
“同样的题型我只讲一遍。”费遐周无情拒绝。
聂瑜竟然也有吃瘪的适合,沈淼捂着嘴偷笑,枚恩也垂着头,肩膀颤抖。
这俩肯定是在心里嘲笑自己呢,聂瑜沉下脸,正要回怼他们时,吴知谦却蓦地开了口。
“我教你吧。”
吴知谦坐在离聂瑜最远的地方,人群的边缘。他抬了抬眼镜,主动说:“高三的课程我已经都学过了,我可以教你。”
聂瑜下意识看了费遐周一眼,对方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他这才说:“那真是麻烦你了。”
为了不影响其他自习的人,聂瑜抱着五三坐去了远一点位置,听吴知谦讲题。
其实跟费遐周比起来,吴知谦更适合做老师。费遐周天资高但性子急,简单的题目不用过脑子就解出来了,难以向别人说明自己的解答思路。吴知谦不急躁,同一道题反反复复的讲解也不生气,正适合聂瑜这种没有数学天赋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嘛!”终于掌握了解答立体几何的关键,聂瑜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真谢谢你,我本来一直想不通这么在脑子里想象立体图形,一听你刚才那个方法我就想明白了。厉害啊你。”
吴知谦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低着头笑了笑,“没什么。”
聂瑜惯性地伸出头在他的头发上抚了两下,爽朗地说:“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你想吃什么?我请你,不然喝珍珠奶茶也行。”
“都、都可以。”吴知谦缩起脖子,头发被揉成了鸡窝。
沈淼早就学不下去了,打着哈欠看着前头交流甚欢的两个人,给费遐周使了个眼色。
“帅学弟,友情提醒哈。”她别有深意地说,“遛狗的时候得把绳子系牢一点。”
费遐周眨巴眨巴眼睛,不懂似的回答:“我们家不养狗,不系绳子。”
☆、我偏要勉强
围观群众的热情大多一时兴起。
补习小班第一周还是浩浩荡荡的七个人,越往后人数越少,才第三周,人就少了大半。只有枚恩和吴知谦留在这。
枚恩是真学渣,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搞音乐上,复读也是因为面试过了结果文化分不够,没办法,只好再来一年。
而吴知谦……他的成绩虽没费遐周那么拔尖,但是也每次都不离年级前十,他需要补课?
枚恩搞不明白,也懒得管。
“小费,你能帮我看看这题?这个辅助线应该画在哪里?谢谢了。”
“我卷子写好了,麻烦你帮我改改吧,辛苦你了。”
“最后一小题……”
聂瑜不耐烦地拽住枚恩的领口,将他扯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