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候在桌沿边,伸着手抓桂圆吃。“姑姑,要。”他踮着脚,竭力地表达着自己想吃水果。
“哇,姑姑回家了,妈妈都不要的。”女人假装伤心逗儿子。
小家伙就东看看西看看,走过来牵一牵妈妈的裙子,“爱,妈妈爱。”
“哈哈哈”全部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那个女人倒成了家中最不拘谨的一个,真把俞慈当亲妹妹般拉进卧室,偷偷问:“你哥说你脾气不好,要我以后见了你都让着点。我瞧怎么不是呢?”
俞慈看到了卧室床头柜上大大的结婚照,“哥哥和嫂嫂真是好看。”
“精修的,每个新娘子都好看。”她甩甩手绕过这个话题,越是有什么就越不在乎,一点都没接着好看聊下去的意思。“嫂嫂问你呢,你一个小孩跑在国外躲着,他们是不是对你做过分的事啦?”
俞慈觉得有些好笑,她这样大义凛然问出来,像是在说自己不会和他们一起做坏人一样。“没有,我自己小不懂事。”
“要是他们不好早点跟我说,等年纪大了,被套牢了就不好翻身打仗了。”她还一本正经的悄悄说。
“哈哈哈,你脑洞好大,你和我哥结婚几年了啊?”
“四年,你离家出走那年认识的。同事,那段时间他老喝酒,喝醉了就开始说家长里短。”嫂嫂一点都没把俞慈当外人,讲起来滔滔不绝,“有两次公司团建他都喝醉了,说这些领导觉得不好,同部门的我就把他架着另开小灶听他讲,说他有个奇葩妹妹,怎么想弥补她想对她好,她都不知道。说他也想对爸爸好,但是爸爸整天唉声叹气,妈妈也跟着这样。我就一直安慰他,安慰着安慰着就在一起了。”
俞慈咽了下口水,一方面有些心虚自己捅了娄子,一方面实在不解这个嫂嫂怎么说话不太有情商的样子。“你不怕跟我说了这些,我跟他关系更不好吗?”
“要是只有这些,我会理你吗?”嫂嫂撇撇嘴,“我都知道你,哪个小女生遇到你这样的事都可能这样。你哥也是这样说,他骂你奇葩,骂着骂着就哭,说自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父母,那叫哭的一个惨烈。”
嫂嫂聪明着呢,把自己摘成一个外人来说这件事。俞慈觉得自己很后悔,很心疼庄合圆,他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却要担负这么多。
嫂嫂看着她有些内疚的样子又赶紧说“你不要可怜他,他再怎么还哭回家一个老婆呢。你一个小女孩在外面才是受了不少苦吧。”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假装过得很好并没有挽救一丝自尊,在别人眼里就真的很好笑吧。
“没有,出去了才知道家的好。”俞慈挤出笑容来说。
“姑姑,姑姑。”小孩子拉着庄碧云来找俞慈,庄阿姨笑笑“吵到你们讲话了吧,嘟嘟非要来。”
“他姑姑都没尽到姑姑的责任,来吵一下不碍事。”嫂嫂笑着说,说多了那些话题未免沉重。
“你怎么说话的?”庄碧云努努嘴。
“妈,妹妹她本来就是嘟嘟姑姑啊。心疼妹妹不心疼嘟嘟的。”
“阿姨,没事,不吵的。”俞慈也是很喜爱这小孩的,“嘟嘟,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眼睛骨碌碌地一会儿望向奶奶,一会儿望向妈妈。
“俞玄度,傻孩子,你叫俞玄度,记住了没。”嫂嫂说完,嘟嘟就冲着俞慈咧嘴笑了,好像也解决了大麻烦。
“玄度?是什么意思呀?”
“你哥取的,月亮的意思,跟你哥差不多吧。现在你回家了,也算是咱嘟嘟的福气呀。”
俞慈逗着嘟嘟玩,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小娃娃身上寄托着盼自己归来的愿望,如果自己一直不回家,他长大后会不会还有缺憾压力呢。真是,每个大人们都舍得给孩子取这种名字。
第61章
一个一个茶话会,嫂嫂开完,爸爸又开。俞慈觉得现在看来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回这里是个正确的决定。情绪太多了,有些难消化。
终于庄合圆回来了,意气风发的男人,身上有高级的香水味。“我的好妹妹,你终于回家了。”俞慈感觉他变了很多,以前的他也是很朴实木讷的,也许是嫂嫂的影响吧,他变得有自信多了。
“哥。”
“呐,给你带了个小蛋糕。”他从背后拿出来,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
都是老样子。
“爸爸,我也要吃。”
“找你姑姑。”
“姑姑,我也想吃。”
“好,一起吃。”俞慈提着蛋糕拉着嘟嘟去拿盘子。她回头看见庄合圆亲了亲嫂嫂的脸,“我可想死你了。”
俞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才不是老样子了。
庄合圆对于从前的事只字不提,也没提日本,这叫俞慈好受了很多。不过他问俞慈在哪里住的时候,全家的眼睛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身上了。
“呃,我不住家里住哪里啊,蹭吃蹭喝放着不住,去哪里啊。”她低着头假装玩手机,实在不敢对上这些炙热的目光。
庄合圆说:“就等着你这句话,结婚前就住在这里。”
俞劲青带她去看卧室,“都给你留着的。”
“哇,这个被子怎么这么花哨。”
“你庄阿姨去讨的百家布,给你绣的,她说保平安。”
“爸爸”俞慈突然转身抱着他,“我好想你。”
俞爸爸摸着她的头,抚慰到:“回来就好了。”
俞劲青是回到卧室才发现自己肩膀上有一块是湿的,此时俞慈蜷缩在被子里一直刷着手机,她不想太轻易的哭,她需要长大。
几天后,她在大学校园里见到了邱卉。她长大了很多,也是个爱笑的女孩。她一直说抱歉,说自己没有考上研究生,想再试一次。
俞慈说,不要抱歉,年轻就不要畏手畏脚的,胆子大一点,什么事都来及。她安慰别人的时候,那些道理都讲得很好。
尽管是大热天,俞慈也忍不住去高中初中溜达了一圈。用林恭果的话来说,他们一起待过的地方真的很少,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全部走完。
现在的俞慈只有国内开的课程了,有时候一对一甚至用微信就能解决。把东西都收拾好,也安顿好自己后。下一个地方是长崁,她有想过第一天就先看闵爷爷的,可是两手空空去多不好意思。
庄阿姨也是重庆人,冷吃兔做的也很棒。俞慈就带着两袋冷吃兔和日本捎回来的各种饼饼去了。
去长崁路上俞慈一点儿都不紧张,她很想看看闵爷爷身体还好不好,就算自己很愧疚这么多年没有联系闵爷爷,她似乎也没有踌躇和近乡情更怯的局促。
这里似乎被保护得很好,竟然还没有房地产过来开发,也没有太过商业化。路上有葡萄采摘园、草莓采摘园等广告牌,但宾馆农家乐似乎是没有的。
这里俞慈明明只来过一次,或许是因为星空太过美丽,连小路俞慈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泞泥路已经是干净的石板路了,这里连自助电动自行车竟然也通了。
“爷爷。”俞慈没有连着姓称呼他,在院里外就开始喊了。阿白摇着尾巴出来,俞慈蹲下来抱它,“阿白,你还在。”俞慈忍不住哭了,她从来不敢想阿白,是因为觉得它可能都死了。阿白有些老了,很乖地被俞慈抱在怀里摇尾巴,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这是阿白安慰人的方式。
闵爷爷拄着拐杖出来,闵爷爷也老了,腿脚有些不方便了。他慢悠悠地走出站在房檐下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小俞啊,是你吗?”
俞慈才放开阿白站起来冲过去抱着闵爷爷,“是我,我不孝,几年都不来看你一眼。”
“嗨呀,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哭啊。”闵爷爷笑呵呵的,没有被年轻人的情绪影响得伤感。“在国外调节身体好了吗?”
俞慈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被这一句话震惊了,闵爷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不,只有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走。在他这里自己好像不是不懂事离家出走的,而只是出国看了场病。
“爷爷你说什么?”
“我那孙子说你得了多囊,出国去医治了。爷爷还可以给你开方子调节,这种病我们国家的医生不差嘛,非得要走这么远。”闵爷爷唯一生气的点好像是俞慈不相信国内的医生。俞慈惊讶得张不开嘴,闵仔耘怎么能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