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你的灵魂会随着你的勇气一起变得强大。今天的广播就到这里,请欣赏一首歌《外面的世界》。”
俞慈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所谓的那个出国留学的人,只是把上面看似很自己有些吻合的话归结为于“今天真是太幸运了,感觉受到了偶像的支持。”
“什么事呀?”
“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样了?”奚音急匆匆地出来见他,她眼神有些担忧,“你今天听起来很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高中班里新交了朋友,他真的要出国了,有些感慨。”
“噢,没事就好。”她搓了搓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了。”
“奚音。”闵仔耘语重心长。
“没有什么好劝的,别说了。回去上课吧,别耽搁学习。”
“不要为我耽搁前程。”
“放心,好着呢。走吧走吧。闵仔耘,你知不知道伤太多别人的真心会遭到报应啊?”奚音给他开玩笑说道,闵仔耘愣在原地。
然后她嘻笑着回到教室,“前程”两个字慎重得她想哭。闵仔耘越来越过分了,以前被拒绝就不提了。现在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都要来拒绝一番,“被人喜欢很了不起吗?”她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咬着笔头撒气。
有人费尽心思地想要得到他的喜欢,以为他就是决定命运的神祗。其实他也是个普通人,他也在受着他自己那份罪,和奚音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一刻他迷信了,怕俞慈承担他的这份因果,荒唐地在心里说:“这些都是我甘愿的,不要报应在谁的身上。”
沈伊恒已经被俞慈说服,她说自己可以面对任何结果,于是在为告白做计划的她正在和沈伊恒商量怎么样溜回家。她的作战计划很简单,就是把家里收藏的那些和林恭果有关的所有东西搬到他的面前一件件讲给他听,用回忆和言语动之以情。
“就算你请病假,那你回家后怎么跟你妈解释?”沈伊恒觉得她的提议有些不靠谱。
“所以就得搞成真的。”
“你有毛病吧,俞慈,我绝对不允许。”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有?”
“没有也不许。”
“不要拦我好不好,我一生的幸福就交到你手上了,一定要半夜来摸摸我看看是不是发烧了,尽早报给班主任,要是到时候你给忘了我一觉睡醒又好了的话就太亏了。”俞慈牵着她的手央求,似乎单恋一个人总是逃不出卑微的戏码,她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对于这个不靠谱的计划她确实很担心,只好偷偷找闵仔耘商量,也许他聪明些会有其他办法呢。
“让她去吧,麻烦你早一点让她进行,最好晚上11点之前就让老师送她去医院,等到半夜了大家都睡不好,以后再想起这件事来她可能会愧疚的。”
沈伊恒吐血,她真是服了,这就是闵仔耘的好办法,全都是些非主流儿童。
小卖部冰冻的矿泉水,洗头,洗澡,站在阳台吹夜风……折腾了几个小时,俞慈终于成功地发烧,老师也跟着来到了医院直到俞爸爸赶来。
“爸,我想回家了。”俞爸爸来的一瞬间俞慈就红了眼,如闵仔耘料想的那样,并没有隔很久,她看见老师站在床前打呵欠、自己的老父亲担心地赶来时就十分后悔了。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感情用事,此时她只想乖乖吃药打针回家,让所有人都能早点回家睡觉。
“好,爸爸背你回去。”俞爸爸谢过老师后把俞慈带回了家,妈妈着急地为她量了好几次体温。
“输过液了,别担心,很快就会退烧的。”俞爸爸宽慰着俞妈妈。
第38章
在家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一直是俞妈妈在喂她喝水,给她端粥。直到傍晚被叫起来吃过晚饭后,俞慈终于感觉自己有了力气,睡意全无。
于是她偷偷爬起来在房间里捣鼓电影票根、会展票根、上课的小纸条、第一次收到的手套……俞慈越整理越感觉到幸福,只是望着满满一大堆充满回忆的东西,又突然有些茫然,喃喃自语道:“已经有这么多东西了,都没有让他喜欢上我,是不是也没有什么必要再把它们重新提起。”
或许只是因为生病的人有些脆弱呢,现在看难免多愁善感思想消极。俞慈任它们摆在那里不再继续看,这种时候真想去挨着母亲,被抱一抱也能得到莫大的安慰。
俞慈正打算悄悄地走进妈妈的卧室,她一推开门,就看见妈妈在床上半躺着,似乎在等她。该不会故意发烧被发现了,要被教训一顿吧,俞慈紧扣着脚指祈求老天自己不要被骂。
“俞慈,妈妈跟你说个事。”俞妈妈看着她语气舒缓,充满了爱意和眷恋,她笑得很安详。这样的安详让俞慈觉得很不安,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俞慈踱步过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不往前走。
“你知道妈妈心肺功能不好吧。”纪爱毅主动伸手把女儿拉过来坐下,当母亲的她看得出来女儿在害怕,只能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俞慈戒备地点点头。
她缓缓开口,将从前的事说得缓慢,“以前年轻的时候医生就说我这个病最好不要生孩子,于是我就和你爸爸打算好了,过一过很前卫的丁克生活。没有想到呀,你像个美丽的礼物被送到我们的身边。当时你爸爸就说要不然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那时候你连心跳都还没有,我就想保护你了。母性很神奇吧,我当时都三十六岁了,是别人口中的中年妇女,可知道你存在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长大了,还挺搞笑的吧。”
俞慈被说得哽咽,当然了,妈妈要准备生下她,就要准备好随时死。除了妈妈,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初次见你,就用生命保护你。
“结果后来把你生下来后,你爸爸从来不准我在你面前提他曾经不让我把你生下来的事,哈哈,有好几次他惹我生气,我还是拿这件事威胁他给我道歉。”
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些?她不想打断自己妈妈,沉默地听着她说的话“你都不知道,我们那时候已经没有年轻人的精力,你夜里总爱哭,我和你爸爸用尽各种办法哄你,你一定要背着抱着摇着才能睡,但只要一停下来,你就又哭。我们俩就总是轮着班睡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除了交班都没见过对方醒着的样子。还有……”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还有,第二年我们回你幺外公家过年就有不熟的乡里人问‘你们两个好福气啊,连孙子都有了’,给你老爸气得差点去跟人打一架,结果人家根本就是无心的,别人真的不知道,本来是好意恭喜我们没想到白白闹了口角。对了你也是,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小学有一次给你开家长会,别人问那是你妈妈吗怎么这么老,你二话不说就咬了别人的小脸,还说‘我妈是最漂亮的’。我以为你会偷偷难过,没想到你还跑来跟我说你很厉害,打哭了一个男孩……”
纪爱毅说了很久,眸子子含着无限的温情和幸福,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了。
“妈,要不然你明天接着跟我说,你今天看起来好累。”俞慈纠结着终于开口。
“噢,是哦,说远啦。”纪爱毅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老故事了。“妈妈今天状态好,要给你说件事,其实也不是特别大。”
刚刚放松些的俞慈又紧绷起神经,她今天的状态还叫好。明明只有半个月没见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妈妈肺心病到后期了。”她用一种愧疚的语气说出来。
“什么叫后期?”俞慈紧张地问,抱着满心的侥幸。
“就是晚期。”
“什么意思?不是只有癌症才有晚期吗?”她惊慌失措,这不是一个好词语,听起来就是很可怕的字眼。
俞妈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别害怕,我们慈儿都是大人了。”
“妈妈你跟我说清楚好不好?”她声音颤抖,带着央求。
“妈妈这一年常常觉得无力,检查时医生说有点心力衰竭、呼吸衰竭。但最近我开始有幻觉了,医生告诉妈妈我很可能还会出现言语障碍,这是病又严重了,发生了缺氧神经症状。”
俞慈呆怔地纹丝不动,上一刻她还在求自己不要被骂,这一刻她又在内心央求:都是我不好,我错了,罚我天天被妈妈骂吧,以后我也不会再随便许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