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香囊的意思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威胁她此刻认罪,她如此沉得住气,看来只是想她一人死罢了。
不,应该是只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死,嘉妃不得不说是个极聪明的人。她恰到好处地抓住了她的逆鳞,又用得淋漓尽致而不至于让她反咬一口,心甘情愿地臣服赴死。
淳于候胤压了怒气,手握成拳手背上青脉凸起道:“陆昭仪,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昭仪看着大殿上那个威严盛怒的老男人突然一阵恶心,她从来就没爱过他,她这一生从来由不得自己,如今要死了,她意外地觉得清净。
下意识抬手在肚子上摸了摸无限怜爱,只是这孩子无辜,但生在皇家一生也难得快活,罢了罢了,她带着他一起走吧。
想到此处,陆昭仪端正了身子不再犹豫,姿态沉稳:“臣妾无话可说,只是此事为臣妾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妄皇上英明不要迁怒他人。”
尘埃落定,丽顺仪嘴角几乎要不由自主地扬起来,只得用绣帕挡着,不枉费她蹿腾凌贵人好生演了这么一场戏,跟她斗,死路一条。
淳于候胤起身吩咐:“来人,朕不想再看到这个贱妇!给朕拖出去!”说完便转身。
“皇上!”皇后柔声迟疑:“出了此等事,陆昭仪自然是罪该万死,但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凌贵人失声笑起来:“既然陆昭仪与他人有私情,那这孩子是不是皇嗣可有待商榷。”
这话倒是说中了众人的心声,不过此言一出殿上安静如冰。
“放肆!皇室血脉岂容你置喙?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在殿上如此不知体统?”皇后出声训斥了凌贵人:“把凌贵人给本宫带下去,好生看守。”
淳于侯胤没有回头,只留给众人一个干瘦的背影:“立即凌迟处死,死后永不许入陵。”
第23章 血经
好端端一个万寿节闹得变戏法一般一重接一重,到真是让在场宾客意外。
不过,这皇宫中多的便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一直兴致勃勃的昭妃看陆昭仪被侍卫压着往外走灰蓝色的眸子暗下来,扭头清灵无害的脸蛋上满是疑惑,语气无辜:“皇上,臣妾有一事不解。”
陆昭仪顿了顿步子,心头思绪万千,只冥冥中觉此事似乎没有那么容易了结,难道终究还是要牵连出他来吗?
“在臣妾的家乡,要是有这样的事,除开女人,这和女人有情的男人也是会被惩罚的,难道大周的规矩是只罚女人,男人不用受惩罚吗?”
其实这话由昭妃说出来到是合了众人心意,她是兰陵人与大周规矩不通,说出来,即便是犯了忌讳那也是无心之失。
这句话大殿内不知多少人想上前问上一句却碍于天威不敢提及。
既然是对野鸳鸯,陆昭仪要被凌迟处死,皇上连肚中的孩子尚且都不顾及,那么这个男子究竟是谁呢?
皇上如此维护可是另有隐情?
秘辛如毒疮上面的血痂,即便世人再怎么想抠开看看里面到底是流的什么腥的臭的脓液。
但是这痂只要长在了皇家身上,处理之法都应该是在袖子里默默被刀给剜下来,连血液都不能染脏外面的礼袍。
皇后理了衣摆扭头端坐回凤椅,目光威严扫视下面各怀心思的人朗声开口:“此事事关重大,待万寿节后本宫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给皇上一个交代。”
“是”昭妃软软应了声,手上的鎏金暖炉转了转似想起什么开口:“呀,启禀皇后娘娘,臣妾想起来刚刚表情之时,无意间瞥到陆姐姐出去了一会,回来之后便神色苍白……难道……那个人……也在宫中?”
这话一落,众人几乎要按捺不住起身拍手叫好,昭妃的话一句比一句精准,处处戳中要害,偏说出来都是状似无意极为轻飘,也不知是无心之言,还是早有所图谋。
“嫔妾刚刚多次听人提起听到了个……竹叶花纹,细细想陆昭仪对竹叶好像是格外偏爱,那日嘉妃姐姐设宴赏竹,陆昭仪挺着肚子竟然也来赴宴了到是让嫔妾吃惊。”丽顺仪瞪大了狐狸眼顺着昭妃的话回忆:“那日嫔妾与陆昭仪还一同遇到了……”
“啊”她忽而面露讶异随即忸怩作态地掩饰:“也没什么的……”
她显然话中有话,淳于侯胤也懒得去猜直沉声追问:“遇到了谁?”
“嫔妾……嫔妾不敢说”丽顺仪局促不安地起身,跪倒在地,手绞着帕子:“此事……”
“朕恕你无罪,你们遇见了谁?”
丽顺仪这才吞吞吐吐:“齐王之子,小殿下淳于沉,如果嫔妾没记错的话,他那日便是穿得竹纹青衫。”
嘉妃忽而抿唇眄视指使,手中的紫檀木佛珠一颗一颗地拨弄着。
众人慌乱在殿中环顾一周只见淳于沉的位置确实空空如也。
大殿中一时静默如死水一般,鸦雀无声。
皇后面若凌霜:“丽顺仪此事容不得一点差池,你可记清楚了?”
丽顺仪毕恭毕敬地叩首:“回皇后娘娘话,嫔妾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小殿下正在竹林中舞剑,险些误伤了嫔妾,嫔妾还未与他交谈两句,陆昭仪姐姐便从林中走了出来。”
“嫔妾所言句句属实,若是皇后娘娘不信,可以严加审问赏竹宴上的宫人。”
“嘉妃”淳于候胤忽然出声:“此事你可知道?”
嘉妃将紫檀佛珠重新套回手腕上起身行礼:“启禀皇上,臣妾那日确是设宴请了宫中姐妹赏竹,但忙于招待布置,到场地时晚了些,陆昭仪和丽顺仪都已走了。后听宫女回话,她们确与小殿下之前有过些纷争。”
嘉妃回完话坐回位置上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挽了鬓发:“那日赏竹陆昭仪走得早,臣妾惦念唯恐有什么不妥之处,随后想去瞧瞧但念及怀孕之人需静养若是生人随意走动免得扰心,便只好作罢。”
“好在有卿贵妃姐姐照拂六宫,对陆昭仪体贴关怀,再请安时臣妾见陆昭仪面色良好才放心。”
卿贵妃眸色微凛如针刺到了嘉妃身上,看来真是她修身养性久了一个个儿都蹦跶起来了。
嘉妃这话说得似褒实贬,一则自己为贵妃位同副后有协理后宫的职责,陆昭仪犯了这种事有她教导训诫不足的罪过。
二则陆昭仪与她同姓一家而出,这是最为致命的血缘关系,加之之前自己对陆昭仪的庇护,宫中人人皆知,现在正是有一百嘴来咬她包庇族妹徇私枉法的时候。
无论如何此事都与卿贵妃是脱不了关系的,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这第一声点破的人居然会是嘉妃。
那个一直谨慎自持的嘉妃,看来这宫里的天是真的要变上一变了。
“皇上”
卿贵妃高喊一声,提起裙摆上前几步跪在了淳于侯胤脚边。
垂首叩地:“启禀皇上,臣妾有罪。”
她毕竟身居贵妃之位淳于侯胤抬了抬手让人将她扶起来:“爱妃有何事起来慢慢说。”
卿贵妃挣扎一翻之后踉跄两步还是被宫女抚起来,她微微闭眼牙齿咬紧下唇神色悔恨不已:“臣妾身为贵妃理应协助皇后训诫妃嫔打理后宫,但却疏忽至极,实在是臣妾失职其为罪一。”
“且陆昭仪为臣妾族妹,臣妾身为长姐离家多年未能亲自教导,后其进宫之后臣妾忙于宫事无暇顾及,加之身怀子嗣臣妾不得不宽容已待多加照拂,如此种种才酿成如此大祸,这是臣妾的罪二。”
卿贵妃言罢,情绪激动地将身边宫女推开跨了一大步再次直直跪下言辞激烈:“臣妾实在痛心疾首,羞愧至极,无颜面圣,求皇上责罚!”
大殿上卿贵妃双膝并拢跪得笔挺,金钗松散发髻微乱额头贴地久久不愿起身。
淳于侯胤看着玉台几乎是匍匐在地的女人,沉默许久才斟字酌句:“贵妃不必太过苛责,朕自会判断。”
卿贵妃身子一抖,还不够,自会判断若是因为一个陆昭仪便动摇了自己的地位或是动摇了陆家多年的根基那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想着她心下一横,咬牙对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猛磕了三个响头谢恩,起身时眼前一黑倒在了大殿中央。
若兰看到卿贵妃倒在殿中尖叫一声:“娘娘!”
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身子惊慌失措地吩咐:“快快!叫太医!叫太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