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笔记(10)

作者:书海沧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寇婆脸色一白,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一阵胭脂香风飘过,女人便大喇喇地掀帘进去了。透过帘子的缝隙,宋唯扫了一眼,屋内床上靠躺着一个男人。床是锦绣缎子,靠枕软而蓬松,那男人低垂着头,瞧不清长相,但与这锦绣场景大不相称,有着说不出的违和。

宋唯一时没琢磨明白,不多会儿,却听见帘内压低声音的调笑和娇声娇语,寇婆面色非常尴尬,却笑着说:“你们不知道,我这干女儿是个好孩子,当家的动不了,她帮着我料理了许多家中事。人也孝顺朗利,逗得我们两口笑口常开的。”

两人自然不驳她面子,宋唯则一直维持着愁云惨淡的神色,接着诉苦:“那姑娘能不能回来呢,我想要她,别的人我都不喜欢,我一看见她就喜欢,举得她哪里都好,就想要她。无论是天皇老子还是黑白无常,谁要跟我抢,我也想跟他抢一抢。”

寇婆说:“把你的八字给我。”

宋唯练得一手好毛笔字,红纸上写下“六八年十月初十凌晨三时”时,寇婆也好生赞叹了一回。

她认真地排演了一下八字,倒是有几分功力,从他几岁起运说到小时候的灾灾劫劫,一一应了,宋唯啧啧称奇。

她眯眼看了会儿,又说:“你坐落在将星之上,走的警察路也是理所当然,你说的这段感情,我倒是真看出来了,冤孽不轻。你爱人家姑娘,人家命里的姻缘不是你,这两厢袅缠,可不就出事儿了。这事儿处理不好,倒会毁了你的下半辈子。她要嫁的那个,从你的命相中都能看出几分。实在光芒耀眼,灿烂如珠,余晖在你命数中都可窥看,与你这辈子纠缠也颇深。”

宋唯憋笑,暗道这婆子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利落,继续愁眉苦脸地问:“那我该怎么办?”

寇婆额间隐生皱纹,可是眉宇间却也带着三分慈悲,她怔怔地看着里屋的门框,用着家乡话轻声细语:“不如放下吧。众生皆苦,故而你苦;众生皆有得不到之时,故而你也得不到。不执着,反而快乐平淡。莫要以为平淡则无味,平淡生活过出滋味才是真章。”

小山暗想,寇婆倒有三分见地,人也慈悲。

宋唯瞟了一眼灰扑扑泛旧的帘子,那里面的调笑声纵然压低了,依旧是能听到的,他气定神闲,认真地看着寇婆,说:“我不要平淡。”

屋内又传来一阵咳嗽声。

寇婆的脸色从先前的慈悲变得麻木冰冷起来,她说:“那只能寻大师傅了。我帮不了你。”

小山一直巴巴地盯着墨色的瓶子,从进门起,盯到现在。瓶子纹丝未动。

寇婆子拿起瓶子,扣在手掌上,好一会儿,才拿开。

她掌心中多了张红纸,示意宋唯接过,抖开。

小山清如明泉的大眼儿慌忙凑上去一看。

“天王诏:年二六,送姑娘地址、八字,送姑娘未婚夫地址、八字,供八荤八素,人民币叁万元整。”

作者说:寇婆你说的dei。

第18章 桥洞下蝼蚁恶煞

当夜,大家都以为风平浪静,毕竟陈建伟家再未听说接到要挟信。

可唐书记仍带着两组人,埋伏在桥头桥尾两端的桥墩下。另一组人,尾随陈建伟。这一次,大家穿的便服。

晚上八九点,陈建伟鬼鬼祟祟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蛇皮袋,瞄了先前警察藏身的位置,确认四周无人,才把蛇皮袋塞在中段的一块砖下缝隙,如之前两封信中所描述。

他匆匆地离去,眼中却浮现出气恼和一丝不容忽略的释然。

想必给了钱,让他觉得困扰的灾难终于全部瓦解。

他是这样想的。

桥墩下的警察肌肉绷紧,吐着气,努力保持气息的平稳,可是大家的手都有些微微的抖动,就这样持续着,一直持续着。

唐富明二十岁时,也曾问过自己,这样坚持的等待和追查究竟有什么意义,老警察没人告诉他,新警察胆战心惊生怕露了怯,就像真气泄露,亵了帽子和衣服。后来的他,在极度的惧怕和兴奋中,学会了享受,享受如猫一样的狩猎,单纯停滞在此刻的狩猎的快感,不牵涉之后任何的功勋和为谁洗雪的归究到感情的升华。

21:30,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之前来过骑自行车的醉汉,骂骂咧咧的,也来过放炮的小孩儿,跑得跌跌撞撞,来过串亲戚回娘家的小媳妇,脚步轻且羞涩,更来过归家的路人,匆匆而匆匆。

这条桥既是寂寞的,也是热闹的,更似乎是有生命的,这群小警察快要把自己的心揉进这条桥里,一呼一吸都有踪迹。

可这些人都不对,直到那个对的到了,直到那些细微的点滴的不寻常出现。

脚步不寻常,呼吸不寻常。

小警察们在许久的蹲守中,甚至不用探出脑洞,就咂摸出了这股不寻常。

有人从桥头走到桥尾,大步流星又很老练,停下脚步,朝桥洞下探出脑袋,悠悠荡荡,在白雪中,显得狰狞的倒悬的脑袋。

那个狰狞的脑袋望着黑暗的桥洞,梭巡着,窥探着。

这里有没有警察?

这里也没有呢。

小警察们在黑暗看着那张脸,几乎吓出眼泪。

谁说人多就不怕呢,碰到坏人,多少好人也害怕。

又等了十秒,不不,或许只是过了十生十灭,有人移开了桥砖。

那声音既紧迫,又清脆。

雪好静默。

小警察们被心中的恐惧和急切迫着、折磨着,在风雪中跳出桥洞,扑向了那两个人。

狡猾的、也愚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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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富明抓贼,抓了个现行。

腊月二十三,耗时三天。

两个贼承认了本次勒索和去年的抢劫,供认不讳。

福将又破了大案。

那包钱共五万,物归原主,扔回陈建伟面前时,他似乎早有预料,什么都没说。

勒索信第三次来的时候,他压根没告诉警察。

这群人怎么还会去蹲守。

警察不都是笨蛋的吗?

老包工头抽了俩小时旱烟,既困惑又苦恼,脸上显然没有因为抓到贼,而呈现出的一丝一毫轻松。他毛骨悚然,觉得一切又让大师傅算中了。大师傅说警察还会去,既然既要应付警察,又要让天王息怒,只得把钱分成两包,一包按照匪徒所说放在桥上,另一包趁夜,按照天王指示,扔到祖五步荒村的地窖上。

天王需要五万块钱的供奉才能消气呢。

那两个贼,也果真因为天王的设计进了圈套,伏了法。

老包工头苦思冥想,直到他那个天赐的好孙子摇摇晃晃过来,笑嘻嘻跟他讨烟袋玩。

童声童语却仿佛是饥渴的土地等着的救命的雨。

好孙子诶。

为了你,咋样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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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唐富明虽然破了案,但心中并没有放下石头,甚至还有些诡异的不踏实。对比去年的案宗,作案的是三个,抓到的却是两个,漏掉了谁?

问俩贼,都是附近村落的无业游民,见陈家挣了大钱,眼热起来,就生了歪主意。说来也倒霉,去年抢来那点钱,哥俩也想奋发向上挣钱发家,结果去广东倒海货海货没到家全霉,跑苏杭倒丝绸丝绸仓库浸了水报废,开个录像厅没两天放黄色片子被警察逮了,做餐饮炒个小炒都能因为进来几只老鼠被工商罚到歇业。那点钱霍霍完后,今年一到过年,家徒四壁,雪洞一样,心里含泪手痒痒。

刑警队的小哥几个嗷嗷叫,你他妈老实交待,第三个人呢,说普通话要钱的那个!

一个说没啊,去年就我们俩,今年旧队重组,还是响当当的胡汉三。

另一个说警察同志您说滴是俺吧,俺有印象,俺朝老陈要钱咧,俺普通话说的特别滴豪。

大家都笑了,不知道罪犯是谁时,怎么想怎么怕,如今见了真人,怎么看怎么可笑。从前没逮着时,眼中瞧起来是个无懈可击铜墙铁壁的凶狠模样,如今才知道大褂子里是四角撑着的几只小萤虫、小玩意儿罢了。

唐富明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点点头,把他俩暂时押进了看守所。

大家很好奇,问唐富明怎么突发奇想,第三天继续蹲守。唐富明说跟陈建伟的性格有关。他笃信命运,又不信任警察,接连两天警察破不了案,既给陈建伟造成了警察无用的心理暗示,也给犯罪分子带来了陈建伟不听话的心理暗示,犯罪分子如果三次胁迫,言语必定更加凶狠,要求其避过警察,而陈建伟也肯定不肯再告知警察第三封信,自己悄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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