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自我介绍,好像听到谁笑了一下,但犯困的严默间实在没空研究了,潇洒回到座位,无情忽略后面的同学介绍,直接睡到了下课。
往事回顾暂告一段落,回到现实。摆在严默间面前的,仍然是好几十个竞争者,两个面试官,一个问题,几乎为零的面试经验。
虽然是基本一致的问题,但显然不能用相同的答案。
“我是信息学院计算机系的严默间,在读大二。从朋友那里了解到这次面试,觉得是一个帮助别人和锻炼自己的好机会,所以来尝试一下。”严默间没选择高谈阔论,感觉他们对自己的爱好之类也不会感兴趣,就简单地说了来这里的原因,静候提问,随机应变。
“严默间你好,你说这是一个帮助别人和锻炼自己的机会,我想问一下,你觉得自己能在哪些方面帮到别人,以及想锻炼自己的什么能力呢?或者说,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点和不足?”这次换了副队长提问。这位师妹戴着一副厚框眼镜,微胖,脸色比严默间的名字还严肃。
本来严默间觉得副队长胖胖的,看起来是一团和气,被问到这个问题,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再看副队长,哪来的一团和气,分明是满脸的杀气啊!
“我在来之前了解过,这次三下乡主要是和一间小学联合开展的。以我理解,在三下乡过程中,适当的学习辅导、日常生活交际和活动组织都是必不可少的。以我现在的水平,辅导一下小学生应该不成问题,教学相长,一方面,他们可以巩固自身的学习,另一方面,对我自己而言,也可以重温当年的知识。此外,既然和学生有接触,或多或少地,也要和家长、老师等有所交流,可以提高我的交际能力。为了给学生及当地留下一些可能微不足道但确实有用的东西,我们还应该举办一些公益的活动,这对组织能力和思维发散能力都能起到很好的锻炼作用。“
狗急跳墙,兔急咬人,严默间急了,竟也能忽悠一下。
“嗯,你说的都有道理,但并不能体现你相比其他人的优势所在,能说一下吗?”还是副队长,还是她讷于言的外形和与外形不符的尖锐提问。
“说到优势,还是有的。三下乡主要的接触对象是小学生,如何和他们友好共处,我有丰富的经验。我有两个堂弟、一个堂妹,我们在一起住了四年。这四年,是我从初三到高中毕业的四年,也是他们从小学到初中的四年。有这四年的相处,我相信自己对这个年龄段的小学生有足够的认识,能理解他们的行为模式和生活、学习的苦恼,能给予恰当的帮助。还有,我父母是做生意的,见惯了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也有和成年人打交道的信心,”严默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接着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也是有点亲和力的。”
大概是场景和《中国语言文字》有几分相似,严默间刚说完,似乎又听到某人笑了一下,和当年自我介绍后听到的还真有傻傻分不清楚之感。
副队长可能是被严默间的亲和力感化,也可能是感觉时间有限,等面试的人太多,不宜多说,终于结束了追问。
确认副队长不再提问后,队长咨询了主要负责现场协调的其他队员意见,接着问了几个细节方面的小问题,严默间的面试进入尾声。
“很高兴能和严默间同学你聊天。面试的结果,我们会在明天电话通知。”
☆、告捷
面完试的严默间感觉自己被副队长针对了,不太开心。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明天还有课,没心情再作逗留,直接离开。
此时的校园不是很多人,感受不到热闹的孤独。如果到十点左右,图书馆和自习室的同学陆续回宿舍,校园就会迎来继上下课后的又一波高峰。
严默间跑去三饭博雅园吃了个一块钱的炒粉,消化了不少郁闷,难怪有人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美中不足的是炒粉中放了葱。严默间对葱不算深恶痛绝,但确实不喜欢,一番努力挑选,终究只能把隐藏得最深的一部分和着残余的郁闷囫囵吞下,送给胃酸人道毁灭。
亲爱的胃因为主人的任性,临休息也要加班,身为始作俑者的无良主人却毫无罪恶感,慢悠悠散步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还顺便在浴室高歌了几曲。
无视没干的头发,严默间打开电脑,戴上耳机,延续起他的煲剧人生。因为这坏习惯,严默间形成了被一干好友戏称为“耳机头”的发型——头发被耳机长期压迫,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凹槽,分成前后两部分。
大学四年,“耳机头”坚定地伴随着严默间,不离不弃,直至毕业后给电脑配置了音响。
“耳机头”的存在,也给为严默间理发的各位大师带来了困扰:是何方神圣给眼前的小伙子打造的这一巧夺天工的发型?要不要保持发型?
“要不要”,很快就演变成“能不能”,这念头一发不可收拾,大师们疯魔起来,见到客人都情不自禁想搞个“耳机头”,把小白鼠们吓得不轻。受“耳机头”启发,大师们开发出不少新造型,例如通过挖槽把头发左右两分的“天堑头”,又或者把后半头发拔高,前半压低的“瀑布头”,奇思妙想,层出不穷,大受顾客青睐。
当然,这些都和严默间无关了。
接连关电脑爬上床的室友,附近宿舍陆续消失的光芒,都在提醒严默间时候不早,该休息了。
严默间关掉电脑,显示器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正如那铭记于心的九个数字。
显示器还能再亮,这九个数字呢?
躲不开人潮如涌的街,也逃不过四下无人的夜。
疲惫涌上心头,严默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太阳照常升起,早上的课程也一如既往的无趣,严默间按惯例在课堂上补眠。
可是,剧情没按剧本走。
早上最后一节课是《大学物理》,上课没多久,严默间就倒在了课桌上。才正要入睡,感觉自己被人使劲推着。
严默间迷迷糊糊的睁眼一看,原来是同桌在推自己,还推来了远处老师的声音:“那个同学,对,就是你,麻烦回答一下问题。”
老师盯着他的深情目光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但随即陷入了新的迷惘。
究竟在问什么?答案是啥?多久没回答过课堂提问了?
严默间站起来,低下头,漫无目的地翻着课本,良久无语。
老师等了一会,笑了笑:“看来这位同学不知道答案,请坐下。大家翻开教材228页,看第三段,答案就在这里。”
问答游戏结束了,严默间却高兴不起来,补眠行动当然也中止了。两年的大学生活中,他上课几乎都在睡觉,还没遭遇过如此大的危机。就他所知,在这位老师的课堂上,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假借提问,阻止睡觉的情况。
是什么让老师做出如此大相径庭的行为?大侦探福尔默间陷入了沉思。
原因一:老师关爱学生,今天讲的内容和期末考试密切相关,忧心学生能否顺利过关,不得不使用温柔的暴力;原因二:老师内心很抗拒睡觉的学生,但一直强忍,一个学期了,终于按捺不住,释放心中的野兽;原因三:老师看到严默间低着头,和其他人的姿势不太一样,所以随口指定,其实并不知道他在睡觉;原因四:老师本来是叫严默间的同桌,严默间被推醒后先看了一眼老师,老师顺水推舟,把问题留给了他;原因五:老师受人委托,忠人之事,背后有不为人知的恩怨纠缠;其他原因:不详。
福尔默间比较倾向于原因一二,线索有限,事情的真相可能会永远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无论真相如何,习惯了课堂疲倦的大侦探,反正是不敢再睡觉了。每次要睡着的时候,老师的声音在耳边悠悠飘落,立马条件反射,一个激灵,挺腰抬头,如此反复,不亦乐乎。
爱过方知情重,惊醒方知睡意浓,醒前几秒的瞌睡变得益发珍贵,其他老师对上课睡觉的不闻不问,也由以往的理所当然升华为宽宏大量,体恤学生,严默间不禁对他们的慈悲心生感激。
虽说好景不长,灾难也不是无止境的。徘徊在爱与痛的边缘,严默间终于熬出头,迎来了天籁般的下课铃。
下课铃是个神奇的存在,有着一切灵药都无法比拟的作用。一曲铃声过后,犯困的,精神抖擞;病怏怏的,生龙活虎;拖延症的,蓄势待发;不为所动的,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