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六七岁的小儿,噘着嘴硬气的说:“我自己就能打得过他们!”
对手几个小儿也不输阵,“我们也不用喊大人!还怕了他不成!”
摊贩哭笑不得,“我管你们打不打得过!我要你们喊大人来赔银子!看看你们做的好事!”说着捡起地上摔碎的玩意儿给几个小儿看,那几个一边的小儿比这边独个儿的要大些,几人互相一使眼色,拔腿就跑!
摊贩追了几步,眼看追不上,骂骂咧咧掉头回来,看见这独个儿的小儿竟没跑,问他:“你怎么不跑?”
小儿说:“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我摔碎了你的东西就该赔,不能跑!”
“那你叫你大人来赔吧。”
小儿闻言却低头不动也不说话了,摊贩问他,“怎么,反悔了?”
“才不是!我……我自己赔你成吗?我给你做小工?”
“我这小本生意,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哪里需要什么小工!你快快喊了你家大人来!”
小儿还是低头不动,这时围观人群中有人认出小儿来,对摊贩说:“他家没大人了!”
旁边有人接话问道:“如何会没有大人了?”
先前那人道:“他生下来就没了娘,他爹前些日子被厉鬼吓死了!”
“死的几人里有他爹啊?!他爹这是造了什么孽?竟被厉鬼吓死?”
“这就不知了,我与他家虽同住一个村子,但他爹孤僻,与村里人都来往不多,他家事,我们都不甚了解。”
“可怜了这娃子!”
“是啊!真可怜,小小年纪,这今后该如何活下去?”
……
乐幽听到这,掏出碎银给摊贩,“我替他赔了。”
摊贩自然接过称谢。
小儿惊讶的望向乐幽:“多谢哥哥!那我给你做小厮还债吧!”
乐幽说:“不用,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那如何使得!”
“我是债主,我说使得就使得。你跟我来。”乐幽看围观人太多,带小儿与扶疏回川去到僻静处,向小儿问道:“那人说你爹前些日子死了,是真的吗?”
小儿低头答道:“是。”
“真如他们所说,是惊惧而亡?”
小儿摇头说:“我不也知是不是……”
“家中就你们两?”
“嗯。”
“你爹平日待你如何?”
“我爹……平日不爱说话……”
“与旁人也不爱说话?”
“嗯。”
“你们靠什么维生?”
“种地。”
“就只种地吗?可有其他需与人打交道的时候?”
小儿想想,“我爹会进城卖菜。”
原来这小儿就是那个菜贩子的儿子!乐幽又问:“你会一起来吗?”
“不会,我爹让我在家下地干活。”
“那可有人去过你家找你爹?”
小儿摇头,“没有。村里人都不来,外人就更没有了。”
看样子这小儿怕是不晓得他爹有无与人结怨了。乐幽不死心,干脆直接问道:“你先前可知最近城里传言是厉鬼害人惊惧而亡的?”
小儿答:“知道。”
“那你知道那厉鬼是谁吗?”
小儿点头,“都说是一个叫蒙倛的人所化。”
“这蒙倛你可认识?”
小儿摇头。
“那你可知你爹是否认识他?”
“不知。”
“你爹平日与谁有怨吗?”
小儿还是摇头,“不知。我爹从不与我说这些。”
“你娘是怎么没的?”
小儿面色凄凄,“我爹说是生我才没的……”
乐幽见他说起他未谋面的娘亲,竟比说起近日才死的爹还伤心,心想他这爹怕是对他不甚好,那这菜贩子的品行八成不佳,与人结仇也是有可能了。小儿既一无所知,乐幽也没什么好问的了,看向扶疏,看他还有什么想问的不。
扶疏蹲下问小儿,“你今日为何与人打架?”
小儿开始不语,想了想还是说道:“那几个人骂我是灾星,克死了娘,现在又克死了爹……”说着眼里的委屈就要止不住。
“莫听他们胡言乱语!这世间没有克死这一说!”
小儿眼神亮起,“当真?”
扶疏说:“千真万确!”
小儿看看三人气度,心里已是信了七八分,“先生也是如此说的!”
“哪个先生?”
“村里的先生。”
“你先前说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损坏了东西就要赔,也是那位先生教你的吗?”
“对!”
“你爹竟还送你去读书了?”乐幽插话说道。
小儿摇头:“没有,先生不教书了,同我们一样种地。我家田地与先生家隔得近,先生休息时会拿出书来看,我好奇看了他几回,先生问我想不想读书,我说想,先生便会趁我爹不在时,教我读书认字识道理。”
原来如此!扶疏说,“你可否带我们去见见这位先生?”
“好!”
☆、看你难堪的样子,高兴!
扶疏三人跟着小儿往他家走去,路上乐幽问小儿,“你今日孤身一人上镇上去做甚?”
小儿说:“我来看看衙门有没有抓到害我爹的厉鬼。”
扶疏问小儿:“你家就你一个人了,今后要如何过活?”
小儿默了片刻说:“我自己种地也能养活自己的!”
扶疏闻言看看乐幽,乐幽也只能摇头:凡人皆有自己的命数,插手不得。
几人进村时又看见了先前与小儿打架的那几个大孩子,几人看小儿带着三个大人,麻溜跑远了。小儿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
扶疏留意道,问小儿:“那几个孩子与你同村?难怪知道你家的事!”
“嗯。”
“他们平日里也欺负你?”
小儿不说话,三个大人便明白了,心里感叹小儿没爹没娘了,今后只怕更苦。
几人到先生家时,先生不在。小儿便带他们去地里找,果然,先生正在地里看书。
“先生!”小儿看到先生,作了个像模像样的揖。
先生笑着让他免礼,看见小儿后面几人,问道:“诸位是?”
扶疏行礼道:“先生好!我们几人在镇上听说这个小儿的父亲也死于惊惧,想跟他过来问问情况。”
先生站起回礼,“几位是官差?”
“不是。只是我这兄弟与其中一死者有旧,便想查明白究竟是何物在即墨害人。”
先生点头,“我常年不离村,怕是帮不上几位的忙。”
扶疏问道:“先生与这小儿的父亲可相熟?”
“不熟,我进村不久,与村里人都不太熟,余小子他爹也是个淡漠性子,故而我们的田地虽相毗邻,却未说过几句话。”
原来小儿姓余,扶疏道:“这样啊,那先生可有耳闻这余小兄弟的爹平日可与谁有怨?”
先生摇头:“不曾听说过。”
扶疏便又行礼道:“既如此,那打扰先生了,告辞!”
“诸位好走!”先生送走诸人,又拿起书来读。余小儿问他:“先生今日读什么书?”
先生答:“友人的诗集。昨日教你的字还记得吗?写给我看看。”
“是,先生!”余小儿便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起来。
扶疏听着二人对话,对乐幽说:“有这先生在,这余小儿想必也不会太苦。”
乐幽却不甚赞同,“不一定,你刚没注意到那先生地里稀稀拉拉的几颗庄稼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怕是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能帮扯到余小儿。”
扶疏又回头看了看,哎一声叹。
回川道:“那边地里有几个农户,我们不若去问问他们知不知道余小儿他爹的事?”
扶疏笑答:“正有此意!”
几人便向远处田间走去。
无奈村里人都说余小儿他爹平日里独来独往,虽冷漠疏远,却也不曾与谁为难,都没听说过他有仇家,故而厉鬼找上他让村里人都很惊讶。
扶疏三人只好回镇上再去问其他死者之事。
余下两人倒好找,都是镇上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霸,他两被吓死倒是让镇上人大快人心了。乐幽问起他俩的仇家,镇上人说:“那怕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哪里数得过来!”
这下可好,死的要么没得仇家,要么仇家过多,想要将这几人联系起来也不容易。
扶疏只好又往蒙倛身上想,问道:“那他二人与蒙倛可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