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乔郁戏份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坐在片场的角落,拿着手机却不玩,光用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像是在等谁的消息,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出神。
他的经纪人和乔郁共事快有十年,对他也算是了解,见他每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大概有了个猜想。他挤到乔郁身边,凑近他耳畔悄声问,“哎,靳总是不是把你给甩了?”
乔郁微微错开他几公分,皱着眉问,“你瞎说什么?”
经纪人点了根烟,片场嘈杂,大部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导演和演员那边,没有人留意这里。他弹下了一截烟灰,和乔郁坐在角落里低声交谈,“靳弘光病重,虽然他私底下不算干净,但靳氏最终不还是靳总一个人拿了吗。现在靳弘光就剩这最后一口气,这段时间可是紧要关头,他少不得要和你断了联系,你当豪门生活好过呢?就你小子这脑子,给你丢进去谁知道能不能活过一集。”
他把已经抽到只剩个尾巴的烟头在地上碾灭,伸手揉了揉乔郁的脑袋,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劝他,“你说你也是,成年人了都是,互相找个乐子还非要当真。靳以良什么人?玩心眼你能玩得过他?他们那种豪门出身的少爷,嫁娶这种事向来是由不得自己的,你早点想开早点解脱,省得你那些粉丝成天在微博私信骂我,说我他妈的又压榨你,这锅我背得冤不冤啊?”
乔郁当然不信这话,他自认为比自己的经纪人是要更了解靳以良的,那人脾气这样差,又不服管,哪家高门望户的Omega、千金能受得了他的气。
可一语成谶。
在乔郁和靳以良在医院分别后的三十七天后的一个清晨,各大财经媒体不约而同地播报了同一个消息。
靳以良要订婚了。
作者有话说
股份啊公司啊啥的都是我编的,有错轻喷
第77章 堵人
对此乔郁经纪人一摊手,无辜表示。
“我早就劝过你了呀,你以为豪门是这么好嫁进去的吗?”
在靳弘光病重之际,靳以良低调宣布将在不日与一个也出身望族的Beta订婚,这篇新闻报道下有一张图片,是十指交握的两只手,中指上戴的戒指低调却璀璨。
乔郁手上的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他喘得连垂落下来的额发都在抖,让经纪人都以为下一秒他就要背过气去。他把那条新闻翻来覆去地看,就像是一种精神上的自我折磨,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倒刺的小钩子,噗嗤扎进心口里,拽出来的时候还要扯下来一块血淋淋的肉。
他不信、他当然不信,靳弘光身体康健的时候都不见靳以良松口同意结婚,如今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依照靳以良的性格,他更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当一个孝子去成全老头子的心愿。
乔郁抖得快要拿不住手机,惶惶抬起头来去求经纪人,“哥,你放我几天假好不好?”
经纪人有些为难,乔郁在现在这部影片中饰演男一号,其他角色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些对手戏,他要是不在剧组,整个拍摄进程都会拖慢。这些都还好,主要就是怕落人口舌,乔郁出道这么些年,虽说为人和善,可圈里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有不少对家明里暗里都盯着乔郁碗里的肥肉,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乔郁在拍摄期间请假,为的还是这档子事……
“哥!”
乔郁红了眼眶,仰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彷佛下一秒泪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经纪人让他看得心酸又心疼,想到乔郁这几年实在是听话,也从不给自己惹麻烦,不提过分的要求,现在就想请这么两天假,大不了自己多替他担着点,费点心就是了。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一摆,“去吧,省得一天到晚在我面前装傻卖乖。”
*
靳以良合上了面前摊开文件,那是靳弘光的遗嘱,哦,修改后的遗嘱。
不知道靳明达抱着儿子跪在老头子病床边哭了多久,才劝服他改了遗嘱,也真是难为老头子了,前两天刚摘掉氧气面罩,就得一口气一个字儿地往外蹦话。
其实修改后的遗嘱对靳以良来说影响也不大,到底老头子还是不甘心走之前都看不到靳以良结婚,又心疼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子,大抵他也清楚靳以良心性凉薄,对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已厌恶至极,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损招来逼他就范。
遗嘱里就新增了一条:如果靳弘光离世前,靳以良还是独身一人,他名下的五处房产将归于靳明达的幼子所有。
靳以良不稀罕这点钱,可老头子这人精明得很,也当真把他的脾性摸得清楚,靳以良不介意这五处房产的归属权到底属于谁,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靳明达好过而已。
那就先订个婚好了。
靳以良不在意这些,左右他花名在外,现在订婚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走个过场,等到那边老头子一咽了气,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当然这其中所要付出的,远比那五处房产要多。
他垂眼看着自己左手中指的那枚戒指,极其普通的款式,却怎么看怎么碍眼,他不喜欢戴这种意义性很重的东西,他觉得束缚、压抑,总是让他想起和母亲的最后一面。她躺在病床上,被一张白布盖住了脸,只有一条枯瘦惨白的手臂垂落下来,她已经瘦得戴不上婚戒,只能把那松了太多的戒指戴在大拇指上。
靳以良从来没有在父亲手上看到过另一枚婚戒的踪影。
他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更不会相信这一个戒指就能把一个人牢牢圈在自己身边。
靳以良摘下了戒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时传来敲门声,他那踩着高跟鞋的助理走路却像个猫一样悄无声息,“靳总,前台说楼下有位乔先生找您,可是没有预约,您要见他吗?”
靳以良背对着她,面向着办公室里那扇巨大的落地窗,落在座椅扶手上的右手指间夹了一根细长的烟,他手指细长,这样一副场面也算是赏心悦目。
“不见。”
靳以良弹了弹烟灰,似乎受到尼古丁的影响,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助理小姐美丽且聪慧,闻言也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离开和进来时一样安静。
靳以良暂时还不是很想见到乔郁,他知道这人虽然已经快三十岁了,可心智还跟个小孩子一样,脾气上来了不依不饶,这个时候和他交谈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当然他也不想等乔郁冷静下来,他们之间的这段暧昧却又怪异的关系是该结束了,不光是因为靳以良即将要订婚的原因。
他指间夹的那根烟已经燃烧接近尽头,直到火星燎到了他的手指,靳以良才如梦初醒一般把它丢进烟灰缸里。
他的指腹按着被灼痛的地方,神色平静地把乔郁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里。
他不想和明宿舟身边的人扯上关系,虽然荣越一直不相信,但靳以良就是很讨厌明宿舟,明宿舟也同样地讨厌自己。
如果那晚乔郁的手机屏幕是别的什么人,他都不会像当时那样的……
感到恶心。
*
靳以良知道按照乔郁的性格,如果自己一直不见他,他就能天天跑到公司来骚扰前台,可靳以良上来脾气是真的可以翻脸不认人,他很不喜欢这种藕断丝连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牵绊着他,让他去哪都觉得步伐沉重。
乔郁执着却不纠缠,连续一个多星期每天去前台说要见靳以良,靳以良也连续一个多星期说了不见,他说不见,乔郁就走,根本不像他所饰演的电视剧中的角色,哭着闹着非要见到人不可。
靳以良现在有的是时间,可以陪乔郁这么僵下去,可是在他公布订婚消息的第九天,乔郁不再来公司说要见他了。
前台小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毕竟乔郁真人是要比屏幕里好看太多呢。
靳以良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惆怅,只有九天,看来是他高看了乔郁。
不过这丝若有似无的惆怅很快就消散了,他不想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靳以良为了避开乔郁,已经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住了好几天,而明天要开会的文件还在家里,他今天晚上必须要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