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二人之间说没有关联谁信?李修平怎么说?”
“李大人要求见陛下,说自己冤枉。”
“当然是说自己冤枉了,难道还能承认不成。”
“乱臣贼子,太子呢?他还做什么太子,朕要废了他!”
“陛下,”肖远顶着盛怒进言道,“通敌叛国是大罪,株连甚广,其中还牵连太子殿下,还是慎重些。微臣觉得,既是与南疆通信,燕平侯府自然应有物证,若能对上,再行定夺也不迟。”
常瑮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武安侯所言有理。当下是否处置李修平倒是无关紧要,只是怕南疆要乱,元家叛国投诚,终究是狼子野心。大半月前已有布防图送出,虽不完全一致,但涉及要害,朕已派快马送信,可是否赶得上实在难说。琅山一旦沦陷,南疆便又是久无宁日。”
“陛下不必过于忧虑,裕王久驻南疆,一向机警,定会无事。”
“希望如此,南疆过于危险,若此次无虞,该让裕王回来了。”
第32章 静好
临近中午,玄清坐在案前复核着肖晋处理的文书,跟了他这么多年,还算是合格,南疆交给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太要紧的,分归各地方将领辖制就可以了,原本就不应该由他一人统领,就光光“拥兵自重”这个罪名,他就不知被朝中文官弹劾多少次了。事情都交代完便告病离开永安去自己的封地吧,然后再想办法脱身,做个普通人……
脑海里蓦然想起翠玉姑姑临终前的话语。
“王爷,娘娘虽一生得皇上钟情爱重,可终究郁郁而终,宫墙太高了,圈住了娘娘心里的苦,说不得。娘娘是盼王爷有朝一日能活得自由些,和知心人互诉衷肠、相伴到老,权势富贵皆为枷锁,徒增痛苦罢了。王爷,恕老奴自私,不愿意再见王爷出生入死,若有可能,还请王爷以己为先,考虑自己一次。老奴未能亲见王爷娶妻生子,实感无法向娘娘交代啊,但求王爷有真心人在侧,一生不悔。王爷,往事莫追,来事莫怕,娘娘是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的。”
便为自己自私一次吧。
“王爷,驿使到了,说是有密信,需亲手交给王爷。”
“让他进来吧。”玄清认真看着最后一份文书,头也没抬。
驿使进了屋来,关上门,但久无动静,玄清批完文书,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来人确实穿着驿使的服饰,微微弯着腰,伸直双臂将一封信平举着,头埋在两臂之间,看不清样貌。
哑巴么?
“你拿过来吧。”
来人保持着奇怪的姿势慢慢近前来,玄清心里有一丝异样感,佩剑就在手边,他下意识起身拿了起来,就这一刹那,来者先一步拔剑出鞘,寒光冽冽,直指喉心,玄清后撤一步,却被椅子抵住,无奈举剑挡开锋芒,侧头堪堪避过,来者却已借机翻到了他身后,轻飘飘落于椅子上,冰凉的长剑瞬间架在了他脖颈间。
玄清笑了笑:“好歹先报上姓名吧,这规矩都不懂么。”
他抬脚踢翻了椅子,抓住来者持剑的手,略一用力,长剑脱手,他一个回身将来者拉到胸前,“你怎么来了?”
星月歪着头不满道:“不是说了月内有喜么。这么容易就发现了?”
“你是不知道自己是香的么?”
星月推开他,一边扶椅子一边说道:“也不是一开始就发现了吧,王爷你这警觉性……”话未说完,玄清已经整个人压过来,伸手将她圈在怀中,温热的双唇贴上来,不给她逃掉的机会。
“玄……玄清……有……”
“别说话。”
一番肆掠,他暂时停了停,怀里的人脸颊通红,眼神慌乱,好半天才找回半句话:“屋外有人的……”
“那就去里面吧。”
他打横抱起她进了里间的起居室,手中的人不安分地动弹着:“你军报不管了么?”
“等会儿看。”
“午饭……”
“等会儿吃。”
“我来是有事……”
“等会儿说。”
她泄了气,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哼道:“晚上吧……”
他笑意渐浓:“晚上是晚上。”
床帘放了下来。
他伏在她耳边柔声道:“不过,要小点声。”
什么时候睡着了?
睁开眼,只有我自己,床边准备好了衣服,玄清不见踪迹。肩膀有点凉,我拉过被子蒙住头。这是本性暴露么,这么久了成天端着真是辛苦他了。
好累啊。
我起身穿了衣服,四处环顾打量着他的住处,与其说收拾的挺干净不如说根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洗脸水是已经打好的,但没有镜子,我洗了把脸,蹑手蹑脚往外间去,轻轻探出脑袋。
玄清依旧在桌前忙着,认认真真,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醒了?”
“嗯。”
“出来吧,我已经吩咐其他人别过来了。”
玄清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散着头发?”
“没有镜子。”
“那你过来,我给你梳。”
我坐在椅子上,玄清站在我身后慢慢梳着。
“你都不需要镜子的么?”
“其实还是需要的,但是看起来会很奇怪。”
“床也很硬。”
“没办法,不过你可以选择在上……”
我急忙打断他:“最近燕平侯府那边还安稳么?”
玄清一直笑着,柔软的发丝不断从他指尖滑落,他撩起她耳后的头发,不着痕迹地触碰着她通红的耳根,原来这么容易害羞么。
“很安静。”
“那就是在筹划什么了。”
“有消息?”
“前些日子周限来找过我一次,说是发现一个南疆的商队携带了奇怪的东西,语焉不详的家书里夹着一块绣花繁复的帕子,初次发现是中秋前后,近日又有,他总觉得疑心,便凭着记忆将纹样画了下来,有人说看着像南疆这边的绣花样式,他寻不到可靠的人,就拿来让我看看试试。”
“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不过当真佩服周大人的记性,那样式光是看着就眼花,我问他是不是五彩绣,他说是,然后竟然思索着一点点给我把颜色标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南边这一片,不光是南疆,都喜欢用五彩线绣帕子,将人名藏于其中,以表达祝福,通常都是先用一种颜色绣名字,然后用其他颜色巧妙地将名字藏起来,找准了颜色,是很好看出来的,只是有些用色极复杂,又不知所藏内容,难以辨识。”
“所以花了多久找出来的?”
“一炷香吧。”
“这么快,跟你说得不太一样啊。”
我得意地笑了笑:“你知道么,人总是喜欢在一些无关痛痒的方面袒露自己,所以我猜是蓝色。”
“结果。”
“琅山布防图。”
“梳好了。”
我摸了摸,不过是将头发束了起来而已,禁不住转头看了玄清一眼:“需要梳这么久么?”
玄清低眸笑了笑:“第一次,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好吧,换你。”我和玄清换了个位置,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因为没截下物证,周大人没办法上报,于是我就过来了。按时间算,燕平侯府那边应该已经收到布防图了。”
“布防最近才刚刚调整过,但还是需要重新安排。元胤和元觉不一样,元觉只是想做燕平小侯爷,但元胤在永安做了多年质子,忍辱偷生,一旦动了心思,可能就有一战,这边不安全,你明天就回去吧。”
“那不如连夜回去的好。”
“不行。”
“可是万一明天就打起来了呢?”
玄清沉默不语,我悄悄笑着,谁让你欺负我。
“好。”
“嗯?”
玄清突然起身,一把抱起我就要往里走:“那一会儿就让人送你回去。”他刚刚拆散的头发簌簌落下来,逆着光衬得他神色模糊。
“等……等会儿……我不回去,我还没说完呢,你放我下来。”
重新坐回椅子上,我迅速扯下了他一根头发。
玄清吃痛,扭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正色道:“白头发。”
玄清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头:“真的?”
“假的。”
他歪着头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逗逗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