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温玄言简意赅地回答,眼睛都没睁一下。
“行!不能,伤者为大。”江越点了点头,叹气道:“你该换药了吧?”
温玄哼了声:“管得着吗你!”
江越自顾自地拿过药箱的药,刚一打开药盖,就愣住了,江越看着明显满满一瓶的药膏,挑眉道:“你没用?”
温玄还是没睁眼,眉头却是不满地蹙了起来,这次出征前后不过两个月,严格意义上只打了一仗,而且自己还受伤了,简直像个笑话!他可没脸在满朝文武面前想皇上请罪,还不如任由伤势恶化,下不了床才好!
江越看温玄如此不配合,有些不满地去扯他的衣服,温玄猛地睁开眼睛,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江越似笑非笑:“给你宽衣上药啊。”
“滚!”温玄拍开他不安分的手。
江越疑惑道:“为什么不上药?不上药你不痛吗?”
“怕你下毒!不痛!滚!”温玄彻底怒了。
“噗…”江越忍不住笑了:“我下毒?你是得癔症了吗?”
看温玄一脸愠怒的样子,江越无语地耸了耸肩,自认倒霉道:“好吧。”
就在温玄认为他终于要滚了的时候,只听江越一声闷哼,温玄下意识看了过去,又整什么幺蛾子?
只见江越右手拿着一把匕首,左手手臂上已经被划了一个口子,丢下匕首,江越沾了些药膏涂到了自己伤口上,抬头笑问:“这下相信我没下毒了吧?”
“我怎么知道你下车后会不会自己弄解药?”温玄心道就你那个小口子能跟我一身窟窿比?还苦肉计,美人计都没用!
江越:“……”彻底被温玄的想法给打败了,江越试探道:“那…我在这儿多待会儿,让你亲眼看我毒发身亡?”
温玄冷若冰霜:“何必等待毒发身亡呢?王爷要是想死,直接拿匕首割了脖子得了!”
江越:“……”我不想死!
江越都以身试毒了,温玄还不领情,江越也不想跟他讲道理了,直接扑了过去:“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
温玄一脸震惊,躲闪着:“滚下去!”
“你把衣服脱了不就得了?”
“…住手!”
“哎呀,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别碰我!”
“别乱动,我待会儿扯着你伤口了。”
“滚!”
“你伤口都裂了…别闹!”
守在车外的士兵:“……”
早年就听说,这崇安王曾在御花园非礼过昭远公世子,对世子觊觎良久,只是苦于世子武艺高强无法得手,这事竟然是真的?可是世子如今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啊,士兵们都为温玄捏了把汗。
温玄处处不配合,江越也好不容易给他上好了药,温玄快气吐血了,长这么大,从没有人敢这样扯过他衣服,温玄勃然大怒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弥补吗?你愧疚什么?又不是你做的!用不着你在这儿惺惺作态,滚!”
江越坦然:“我是在弥补,替我皇兄弥补。”
“呵!”温玄冷笑:“他知道吗?他在乎吗?你们江家有目光短浅的,骄奢淫逸的,绣花枕头的,唯一一个明事理的还被咔嚓了,我算是看清了,你们家该完了…”话音未落,温玄就被江越捂住了嘴。
江越毫无办法地笑了下:“我算是知道了温白的口出无状是跟谁学的了,你不要命了吗?”
“我要!你皇兄给吗?”温玄拍开他的手,忿忿道。
江越甩了甩被温玄拍痛的手,认真道:“你把他想要的给他,指不定他就放你一马了。”
“放屁!”温玄强势道:“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他?”温玄已经将对弘道帝的怨气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你的东西?”江越喃喃道,然后莞尔一笑:“天下的东西都是皇上的。”
温玄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肩膀,嗤笑道:“你日后的夫人也是你皇兄的吗?”
“……”江越一时无语,随即,满不在乎道:“他要我就给啊。”
温玄:“……”大度还是你大度。
江越轻轻笑了:“我父皇去世时我还很小,是皇兄把我带大的,于我而言,他是养我的人,所以,他要什么,只要我有,我就会给,就像你爹对你一样。”
“可别!”温玄不冷不热道:“我爹可没教我招猫逗狗,眠花宿柳。”
江越:“……”还是你嘴巴厉害!
温玄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爹也没有杀我兄长,也没有对自己侄子痛下死手。”
提起御贤王,江越心里一下子又堵了起来,眉头不自觉地皱住了,哑口无言。
“你以为他真的对你好?”温玄冷嘲热讽的话一时停不下来:“当年学宫里,他只教你剑法,可并没有教你为人之道,持家之道,治国之道,后来得知你风流成性,索性放你去玩了,他处处防你,你却对他感恩戴德,笑死个人了。”
“要我说,你这几年的荒唐作为也只是为了让你皇兄对你放心吧,你越纨绔,就越好像在对他说,看,皇兄,我没有想跟你争,当年剑法名震整个学宫的崇安王难道就真的是个草包?不过就是明哲保身罢了,殿下,不窝囊吗?”温玄素来喜欢打破别人的心理防线。
不料,江越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仍旧面色自若:“窝囊,是很窝囊,可他是我唯一的皇兄了,当年先帝驾崩,皇子们一时都纷纷起兵,皇宫顿时成了修罗场,那时我还小,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他庇佑,我哪能活到今天,他不想看我大放异彩,那我就窝窝囊囊,他不想看我立于朝堂,那我就流连街坊,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帮他弥补,虽然…好像都没什么用。”
温玄心绪难平,江越原本也可以少年意气风发于朝堂,却因为养育之恩硬生生地截断自己的前途,换成自己,铁定是做不到的,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蠢的人,温玄是见识到了,可弘道帝那种人,竟然也有人替他如此尽心尽力,他配吗!
“你在替我不平吗?”江越看温玄一脸义愤填膺,笑出了声。
温玄立马面无表情道:“你在做梦?”
“知道吗?”江越放松地回忆道:“第一次见你是你在朝堂上,是你状元及第那天,皇兄吩咐每个人都得到场,我睡不了懒觉,还埋怨了你一通,当时我看你和我皇兄对答如流,就觉得这小子锋芒毕露,对你没什么好感。”
“第二次见面就是在御花园为了拒绝那个小宫女轻薄了你,当时你惊讶的表情可比现在友善多了,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这小子长得真不错,直到你给了我一个过肩摔,哈…我算是对你印象差到了极点。”
“你目中无人,随性恣肆,心智坚定,又能力极强,就像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许是嫉妒吧,我总是给你使绊子,看你生气也挺有趣的,哈哈…跟你说这些我也没想到,哦对了,当时我真的不是真心诅咒你夫人的,就是随口一说…”
江越如释负重地出了口气,笑道:“事实上,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清楚你不喜欢我,只能选择这种相处方式,渐渐的,与你互怼竟成为了一种习惯,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为人处世的。”
温玄继续冷嘲热讽:“承受不起。”
好在江越已习以为常了,他从容地笑了笑:“那你休息,准备启程了,你把垫子垫在身后会舒服些,别太注意仪态了,那玩意儿也不能让你伤口快些好不是?好了,我下去了。”
其实,江小王爷正经起来还不错,有良心,算温柔!温玄琢磨着,两人这是算和解了吗?忽然扯痛伤口,温玄嘶了声,眉头又拧起来了,心里又开始愤懑,和解个屁!
一番折腾,总算到了天渊城,温玄又由于伤口恶化神志不清昏迷了,就被江越送回府了。
温白和常文政自从得知温玄兵败受伤后,一直都忧心忡忡的,其实也就是常文政自个儿忧心忡忡的,温白认为温玄那种性子,才不会被人坑。
走在街上,温白听到有人讨论温玄世子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还乐呵呵的,心想要是温玄听见了估计得郁闷死,所以,温白看见温玄昏迷地被人扶进来时,也吓了一跳,当即就背起温玄往房间里去。
温白不安地搓着手,探头探脑地看着大夫忙活着,焦急地走来走去,江越被他晃得头晕,劝道:“小白啊,我本来就没怎么睡,你一晃我更晕了。”
温白停住脚步,抱臂审视着江越,带了些埋怨道:“我哥怎么成这样了?”
江越尴尬地咳了咳,推脱道:“原本也是没这么严重的,谁让他自己不上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