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将落尘囚禁了三千年,每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在落尘身上……
叶少漓心痛的浑身痉挛,那鲜血淋漓的骇人场面,无情搅碎了他的心,滔天恨意难消。
于是便有了五百年前那场大战,可他失手了。
因为天帝是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手里还握着他的软肋——落尘。
最终落尘先倒下,他说他累了,他来世不愿与他再相遇……
落尘对他人总是抱有一颗拳拳赤子之心,对自己却是残忍无比,所以才有了如今恶意深深的落尘……
“我们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他的恶念。”叶少漓道:“昨夜我已将漓火给了阿郎……”
希望它能护住他,眼下叶少漓已近油尽灯枯之势,若非冷沧澜,他怕早已不在这世间了,说到底他们三人都被困囚在彼此的牢笼里,挣脱不得,放弃不得。
就连死,他也没有资格。叶少漓仿佛听见自己心脏爆裂的声音,这种生不如死的感受,落尘在三千年前便已尝尽,而自己又有何脸面觉得苦?
“落尘动不了他,至少目前不能,这个你怕是比我更清楚,我已耗尽修为,而今莫说封印他,就是同他过一招半式也不可能了,哥,其实……我真累了……”冷沧澜说的淡然,可眼底那抹隐忍的痛楚绝望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了,眼尾涌起猩红血丝将他的心迹袒露无疑。
叶少漓眸间水光四溢,说到累,他又何尝不是?每当午夜梦回,他总在灵魂深处拷问自己,为何如此薄幸?为何不能放过自己?
那三个字给了他最好的回答:你不配。
在世人眼里,他是那个光风霁月的战神,大公无私,所向披靡。
可谁知道他要的并不是这些,天帝拿三界苍生逼迫他,天后拿母子情分恳求他,冷沧澜拿儿女情长拷问他……
当初落尘笑着说:“若你觉得与我殊途陌路,那便放下罢,我无悔亦不怨你。”
说的诚恳真挚,绝无一丝半点留恋,可落在叶少漓耳中却是字字泣血……
可他最终还是从了他的意。
放下即是解脱,叶少漓骗着自己,就如一万年前他带着欺骗来接近落尘一般,岂料自己却当了真,情入了心,便一步步泥足深陷,直至再也无法自拔。
可笑至极,无耻至极。
“哥,我……练了禁术……”
叶少漓的思绪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骤然打断。
“易灵洗髓术?”叶少漓淡淡道,这事若发生在一万年之前,他大概能把冷沧澜拖到诛仙台一刀了结他。
而今,对于此事他倒是心平如水,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落尘。
一切有益于落尘之事,哪怕再惊世骇俗,再离经叛道,他也没有资格阻止,他也不想再阻止。
“已成了七八分,不过我修为耗尽,怕是未来几百年间也不再有进展……哥,你信我会入魔吗?”冷沧澜笑道:“什么魔道,正道,妖道……我向来嗤之以鼻,你知道的。”
“即便修成了,也缺万象鼎,这件宝物,我找寻了五百年,也毫无消息。”叶少漓微叹了口气。
不过,只要世间有此物,他便不会放弃寻找,叶少漓原本打算携着郎郁尘一道寻找,顺便带他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这是落尘的愿望,只是不知郎郁尘是否也有此意。
“原来大哥早有此打算?”叶少漓愕然。
这还是那个刚正贤明的暮漓君?
“确有此意,只是我修不了禁术,君父说我只为正道而生,此生入不了邪魔外道,也容不了诡道之术。”叶少漓道。
“所以,你此次来逍遥派只是让我修易灵洗髓之术?”冷沧澜苦笑道:“你倒是看透了我,知我断然不会拒绝。”
“我……不得已而为之,不曾想你却夺了先机,若论对落尘的真心,我确不及你。”叶少漓诚挚道:“落尘当初若是心倾于你,倒是件美满之事。”
“现在依然不晚,我坚信。”
言谈间,冷沧澜已将桌上的用餐器具收拾妥当,正欲离去,却被叶少漓叫住。
“山上可来了一位大乘修为之人?”叶少漓问。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如今逍遥派也无一个可用之人,我倒是乐意受了他的好意。”冷沧澜神色自若,坦然道。
“据我所知,他坐下的弟子司洛扬并非善辈,我担心阿郎……”叶少漓终是没忍住道。
昨晚他偷溜出去可不仅仅只是看了郎郁尘一眼,他还查了石千源与司洛扬,他自是知道这司洛扬是个什么德行,奈何自己灵核受损过重,修为几乎耗尽,竟是不敌那司洛扬。
“无妨,郎郁尘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况且石千源也不敢让他过于造次。”
“他有何事求于你,竟甘愿屈尊降贵来逍遥派做个先生?”叶少漓始终觉得事有蹊跷,不得不防。
“不过同你一样,还一段孽缘所欠下的债罢了。”冷沧澜不再多作停留,提着食盒推开石门,疾步而去。
叶少漓:“……”
果然是亲兄弟,什么话锥他的心,冷沧澜便说什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叶少漓哀叹。
☆、差点失身
午后阳光暖暖,柔风醺醺然引人犯困,郎郁尘嘴里叼着一朵无名小野花,搭着二郎腿,躺在瞭望崖边的石板上欣赏着这无边的美景,虽说是冬季,但这仙山宝地依然青翠一片,美的不似人间。
如若在此终老一生倒也不错。
郎郁尘正沉浸在山色之中,忽见司洛扬御剑破空而来。
来者不善,郎郁尘心底一沉,真扫兴!
郎郁尘烦躁地吐掉小野花,一个鹞翻,毫不犹豫地往回走。
“道友请留步,难道本公子如此不堪入目?”司洛扬收了剑,飞身落地,一把抓住郎郁尘的胳膊。
“我说老司机,你拽老子胳膊作甚?这青天白日的,你发哪门子癫?”郎郁尘甩开司洛扬的手,心中的戾气瞬间爆发。
人面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看来道友对我误会很深呐!可我怎么记得我并未得罪过你?”司洛扬心中很是不爽,可这明面上却不泄丝毫。
哟呵,吃了老子的红烧猪蹄,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从未得罪过我?郎郁尘气不打一出来,斥道:“你师尊有没有教育过你,未经他人允许,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司洛扬闻言微怔,感情这草包竟是因为几块猪蹄跟自己置气?原以为此人有几分慧根,不曾想是自己高看他了。
堂堂男子汉,如此小气,逍遥派果然都是废物。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猪蹄味道不错,滋补效果也是绝佳,自己不过吃了几块,修为竟大有增益,若再多吃几次,自己大概就能突破至新的境界了。
那猪蹄绝非俗物,只是这草包是如何得来的?
“道友竟是为此事而动怒?”司洛扬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不如这样,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红烧猪蹄如何?”
“真的?”原本打算脚底抹油的郎郁尘瞬间来了兴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还请道友回答我两个问题。”司洛扬笑道。
我就知道天上不会下馅饼,都特么的套路。
不过先听听他问的啥玩意,若自己不想回答,大可不必搭理他,毕竟口说无凭。
跟自己玩套路,嘁!
“问吧。”郎郁尘双手抱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其一呢,道友姓甚名谁?”
“我叫郎郁尘,野狼的狼,软白玉的白,尘土飞扬的土。”郎郁尘飞快地答道。
只是这后边的解释是不是有点颠三倒四?
“狼兄,你这番解释倒把我给整糊涂了。”司洛扬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人还真的挺逗。自己心里竟然还有些许喜欢。
“说重点,第二个问题呢?”郎郁尘有些不耐烦道。
“今早上那碟红烧猪蹄是何人所做?”司洛扬强压下心中的各种杂念,依然好脾气地问道。
“你就问这个?”郎郁尘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偷偷下山买的。”
司洛扬对这个毫无诚意的答案自然是相当不满的,前边以为郎郁尘是个草包的想法竟是错误的。
此人心机深重,还防着自己,司洛扬如是评价。
郎郁尘也表示十分委屈:我他娘的也不知道谁做的猪蹄哇!
说到猪蹄,郎郁尘蓦地良心发现,想起了叶少漓,心中更是郁结难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