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殷玄登基后这后宫就会热闹起来,到时候百花争妍的姑娘们进了宫,天天来她这里请安,陪她聊天,陪她解闷,嘴甜的会讨她欢心,手巧的会为她添香加锦,那个时候她的紫金宫一定每天都会很热闹。
聂青婉一想到未来的那个场景,心情就特别好,脸上也笑开了花,她冲任吉说:“晚上就给太子的床上送个宫女去。”
任吉笑问:“奴才下去办这件事?”
聂青婉想了想,说道:“嗯,你亲自办,我也放心,但是这宫女人选,就不要挑别人了,翠玉伺候了太子很多年,跟太子亲厚,也比旁的宫女更了解太子,就她吧。”
任吉说:“好,等太后用完早膳,我就去办。”
聂青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专心吃饭。
等她吃完,任吉就下去亲自办这件事情。
这一天殷玄过的都极不舒坦,早上离开紫金宫后他的脸就沉了下来,然后周遭的空气都像淬了一层寒冰,随海伺候在他身边,时刻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到了中午,随海想着他能松懈一会儿了,可这位殿下又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别说吃饭了,就是一口水都不喝,只是不停地翻着折子,看着折子,批着折子。
紫金宫那边派人来传话,问他过不过去吃午饭,他也以不吃给打发了。
然后就一直坐着。
就这么坐了一整天,途中也不添茶添点心。
他不饿,可随海饿。
但龙椅后面里的男人一脸阴沉的样子,他就是饿,也不敢开口说,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的时候了,紫金宫那边又派人来传话,随海想着,你中午不吃饭,晚上总得吃饭的吧?
谁曾想,殿下又以国事繁忙为由,打发了那个来问话的太监。
然后,晚饭也没吃。
随海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饿的前胸帖后背,饿过一轮,现在又在经受第二轮。
大概是肚子的叫声吵到了看奏折的男人,他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看的随海整个脑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
他哆了哆唇,想开口说一句请罪的话,可还不等张口,太子又低下头,漠然地继续看奏折了。
随海无端的就松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
他摒住鼻息,忍住饿,继续侍候着。
就这么一直坐着,一直坐到月上柳梢,龙案上的奏折全部被殷玄批改完,没得批了,他这才松下狼毫,沉默地坐在那里。
半晌后,他抬头问随海:“几时了?”
随海往外看了一眼,估摸着说:“戌时了。”
殷玄心想,戌时了,天已经黑了。
他不想回宫,可也不得不起身,慢腾腾地往东宫走去。
他能躲得了今夜,却躲不过明夜。
天子可掌一切,却独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婚姻和爱情。
按理说东宫里要是布置好了一切,会有人来传话的,但一直没人来,殷玄踏进东宫的门槛后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聂青婉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侍寝的宫女,但可惜,他一进宫就明显感觉不对劲。
他的卧室门外候着以前不可能候着的宫女和太监,个个人的脸上都堆着笑。
殷玄冷抿着薄唇,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直接往门内进。
殷玄确实没经历过这事儿,不知道是怎么个流程,这些人又是候在这里做什么的,但看到了这些人,他就知道,他的龙床上有女人。
殷玄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沾了他的床,无死即残!
殷玄的天子剑是随身佩带的,登基之后他可以不随身佩带,他抬起右手,轻搭在天子剑上,走进去,又让随海将门关上。
随海早上也在紫金宫听到了聂青婉说给殷玄的话,知道今夜太后安排了宫女伺候太子,他笑着伸手一拉,将门关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守着了。
与他一同守着的还有任吉安排过来的一会儿在太子结束后进去伺候的这些宫女和太监们。
原以为会闹腾很久,毕竟太子是头一回,血气方刚的,动静也可能会很大。
众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谁知道,一柱香不到的时间,里头就传来太子冷沉的声音:“都进来。”
随海一愣,赶紧将门一推,走了进去。
旁边的宫女和太监们也赶紧跟着进去。
等所有人都进去了,这才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翠玉,她穿着上等的纱衣,玲珑身子在灯光下异常美丽,可眼神惊恐,死相难看。
再观太子,坐在龙床上,低垂着头,正用金丝龙帕擦着他手中的天子剑,衣衫完整,仪容整洁,哪里有一丝一毫纵情的样子。
众人心头一凛,紧跟着又是寒气涌心。
第251章 隔阂
太监中的领头的一人眼皮颤了颤,悄悄退出去,连奔带跑地跑到了紫金宫,气喘吁吁地向任吉汇报这件事情。
这个人是任吉安排过去盯着的,等翠玉伺候好殷玄,让他回来报个喜讯,好让太后安心。
可谁知道,他回是回来了,报的却不是喜讯,而是惊讯。
任吉一听太监说殷玄将翠玉给杀了,眉骨狠狠一跳。
翠玉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伺候了殷玄四年多的宫女,虽不是贴身宫女,可派过去的时候就是作为贴身宫女的头衔派过去的。
这几年也算是与殷玄关系最亲厚的宫女了。
太后安排翠玉作为第一个侍寝的宫女也没错,毕竟太子是头一回,熟悉的宫女在身边,多少会自在些,也更容易接纳。
但谁能想到,太子没有接纳,反而把人给杀了。
任吉一时感到心都凉了,杀了太后安排过去的宫女,这是什么意思呢?
太子在不满,拿此招向太后示威?
关键是,能下手杀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同时又伺候了自己四年多的宫女,这心也真不是一般的狠。
任吉的面色沉了沉,冲太监打了个手势,让他再回去盯着,他转身朝屋内去,向聂青婉汇报这件事。
聂青婉确实没睡,今天晚上的事情对殷玄很重要,可以说是他人生迈入另一个世界的拐折点。
对殷玄重要,对大殷皇室也很重要。
作为太后,她十分关心未来的皇嗣问题。
作为娘亲,她十分关心殷玄的婚事。
而这两件事情都与今晚的侍寝息息相关。
聂青婉心里并不平坦,从白天殷玄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十分乐意接受宫女侍寝一事,早上他虽然答应了,但中午去传他吃饭,他拒了,晚上去传他吃饭,他也拒了,由此可见,他心里憋着气。
晚上这侍寝之事儿,能不能成功,还真的悬。
聂青婉歪坐在寝宫内室里的一张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不太入心地看着,任吉一进来她就搁下了书,朝他望去,以眼神询问,东宫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情况不如何。
任吉在内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想把这么不祥的消息告诉她。
可哪能不告诉呢。
任吉走上前,弯腰低头,小声说:“翠玉死了。”
聂青婉陡然一惊,眉梢猝地挑高:“啊?”
任吉低叹道:“太子把翠玉……”
任吉拿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聂青婉看懂了,眼皮狠狠一跳,当下就站了起来,寒着脸说:“殷玄杀了翠玉?”
任吉抿唇道:“嗯。”
聂青婉气的又想拿手拍桌子了,这个混帐!
他要是不愿意,早上大可以直说,她不会勉强他,可他前脚同意了,后脚又将人杀了,这是向她挑衅吗!
四年前给他选妃,他当众把那些姑娘们批的一无是处,后来她看中的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人选也全部不搭理他了,各自找了人家嫁了,那一批的姑娘,没一个愿意再进宫了。
而那一回,他毫不留情的当着她的面埋汰那些姑娘们,又何尝不是埋汰她?
她忍了。
她是太后,他是太子,她是长辈,他是小辈,她不跟他计较,免得丢她一个长辈的风度。
可今天这事儿,明明是他答应了好好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不喜欢直说不行吗?做什么阳奉阴违,还不惜见血。
翠玉伺候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下得去手!
今天他能杀翠玉,明天是不是就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