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掌印太监的朱砂痣+番外(92)

作者:话旧时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朱莹怔了怔。

杨固检又想了好一会儿,想起还有一些要紧的话没说,继续道:“朕从未说过王咏一点重话。以后你该说了便说上一次,给众人一个台阶。”

“朕料想必然还有弹劾他的人,你别一味地扛着,把他调去行宫御马监,或者皇陵处也可。”

行宫衙门里,荣养的宦官不少,王咏若真的去了,便是明为平调,实则遭贬。

皇陵处的衙门里连遮羞布都没了,除去守备之外,其他全是贬谪过去的。

“你要派人照管他。”杨固检道。

朱莹怔了一会儿,回答:“妾身记住了。”

杨固检又停了停,转而叮嘱朱莹:“我在王咏身上唯一后悔的,便是将他养得太过骄纵,以至于朝中宿敌,恨不能叫他不得良死。你今后务要以此为戒,行事留上一线。”

那些年里,王咏行事很合他的心意,他又觉自己能管他一辈子,便一直放任下去了。

“是,圣上放心就是了。”朱莹回答。

她将手里的奏章都放了回去。

杨固检看着她的动作,想起自己仅剩的儿子,才出生没多久,还不知能否顺利地长大成人,心里悲哀得很。

他权衡片刻,叹了声道:“孩子就养在你身边吧。”

朱莹顿时一僵。

杨固检又说:“倘若孩子早夭,便在宗室里选一个过继了,仍然归你名下。”

那她干脆回去就把小皇子掐死算了!朱莹满心恶意地想。

她厌恶极了这个孩子。

他是吃着先德妃和故去的孩子的血肉长大的,又踩着太子的尸身站起。他长在罪大恶极之人腹中,降生后,又促成了太子的早亡。

这个孩子天生背着罪孽。

朱莹沉默不语,杨固检心中暗暗道了一声,果然应该把皇儿的事放在后面说。

他道:“朕希望你能好好养育这个孩子,纵不及对待德妃之子,也要赶得上当初一半。”

朱莹不想答应他,依然沉默着。

杨固检说:“他养在皇后身边本是最好的,可皇后刚刚丧子,经不得再想起太子的事,故而朕选了你。”

皇后经不起刺激,我就经得起吗?朱莹真想回敬一句,不过看在皇帝放权给她的份上,还是忍了。

她低声道:“妾身也丧子不久。”

杨固检沉默片刻,语气肯定地说:“你是朕见过的,最顾全大局的妃嫔。”

她还重诺。在所有布局一夕断绝的现在,得到承诺更能令杨固检放心。

他耐心极了,等着朱莹自己想明白。

朱莹心中已经不止是打翻五味瓶了。她脑子里各种事件胡乱地转着。

那些辱骂她的歌谣,弹劾王咏的奏章,都在眼前耳边飞舞盘旋,故去的孩子故去的太子,两张脸也从虚空中探出。

朱莹眼前发黑。

风雨飘摇的现在,和穿越前于史书中看到的屈辱文字,一点点交织在一起。

她似乎想了很久,又似乎只想了短暂的一瞬。

杀了这个令人厌恶的孩子又能如何呢?宗室子贸然上位,势必会引起朝野动荡。

立皇帝的亲生女儿做新皇帝又能如何呢?恐怕比上一个念头,更能引得天下不安吧。

她还有其他选择,然而都不能。

大齐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非本不该出现的事端。

看着这个王朝堕落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想着。

可恨这个王朝,和她穿越前熟悉的历史朝代太相似了,有着许许多多熟悉或陌生的瑰宝存在。

因而,她不忍心。

朱莹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架。她向杨固检保证:“圣上……尽管放心吧。”

杨固检了然地笑了笑。

他确实放心了不少,又谈起别的事情:“对于世家,做到如今的地步便够了。你要站得稳,断不可再对他们出手。”

他说:“西南常氏,是皇后娘家人,你以后要重用他们。孩子养在你膝下,你又没得力的臂助,便要借常家的势力,辅佐到他亲政。”

“妾身明白。”朱莹说。

她问皇帝:“对贵妃,圣上有何安排?”

从她的称呼上,杨固检就知道朱莹是怎么想的了,不禁有些鼻酸。

他正好对贵妃有着妥善的安排:“叫她依旧住在仙栖宫,待女儿十三岁搬去与姐妹同住时,再送到行宫安置。一应俸禄供应,都加倍给她。”

朱莹对这个没什么意见,道:“妾身希望贵妃能尽心养育皇女。”所以贵妃要是出手搞事,她该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杨固检会意,说道:“贵妃膝下有女,聊以慰藉,你不必担心。”

朱莹应了。

杨固检道:“想来朕见不到孩子长成,礼部拟定名姓了,朕实在不甘,自取了两个名字,你拿了去,告诉礼部的人吧。”

他顿了顿:“儿子的名,是依着太子取的。”

皇室儿女,名字各有辈字排行,这一代的字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也翻不出花样来。

朱莹无可无不可,拿了记着名字的字纸,见皇帝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告辞离开了思正宫。

第80章 春色满宫

永安宫里的桃花树,因专门设了暖墙,自来比崇京别处开得更早。

三月底,依着暖墙生长,早开花的那些,都快要谢了,栽种得略远,晚一些开放的,还正处于鲜艳明媚的时候。

花花草草不解人意,只依着时令生长,从不曾按人的欢喜悲忧开谢。

只有心里存着诗意的人,才会从这单纯的开放与凋零中,嗅到充满人情的味道。

寥落了的白花,与正繁盛的粉色花朵,杂糅于一处,满地都是柔白的落花,间或夹杂着绿叶与粉红花瓣。

透过鹅黄纱窗,恰恰能看到白桃花树凋敝的样子。边缘处伸展着其他花木的枝桠,点点红的紫的花,正缀在上头。

常姝雁背后靠着软枕,手中端一碗汤药。满内室充盈着苦涩的气味,混合着凤髓香,显出些许奇怪的味道。

宫女站在旁侧,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置着各色蜜饯,常姝雁却未往上面看一眼,尝了一口药。

苦与酸混合而成的味道刷过舌尖,令人难以下咽,她只是呆滞地看着窗外花枝,将那碗苦药一饮而尽。

内侍奉上清茶漱口。

她接了,草草漱过,宫女上前跪下,递上蜜饯。

常姝雁摇摇头。

宫女便低眉顺目地退下了。

·

陆氏夫人随着宫人传报声进入内室的时候,常姝雁正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小内侍小宫女做戏。

他们都是十岁上下的孩子,活泼可爱,玩耍时的笑脸天真无邪。

她看着看着,便觉自己眼睛花了,看见满地都是太子,每一个太子都好好儿的活着。

常姝雁神情太呆滞,陆氏夫人心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

她唤道:“皇后娘娘。”

常姝雁的目光慢慢地移到她脸上,初时也把她看做了太子,当成太子长大成人后的模样。

陆夫人又道:“娘娘!”她痛心地看着女儿。

常姝雁眨眨眼,视线模糊下去,又渐渐清晰。

她愣了一下,又使劲儿眨了眨眼,认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是谁之后,泪水就断了线似的掉下来了:“娘!”

宫人在地上铺了软垫,陆夫人便要跪下行礼。常姝雁挣扎着下来,一把扶起母亲。

这几日她瘦得厉害,整个人削减了一大圈。陆夫人握着她的胳膊,只觉入手的是一把枯骨,仅带着一丝血肉。

她含泪道:“皇后娘娘怎么瘦成这副样子了?”

听她这样问,常姝雁再也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呜呜地哭起来。陆夫人轻拍女儿后背。

母女两个哭了一场,才分宾主坐下,常姝雁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哑声道:“娘,女儿心里难受。”

陆夫人心里也难受。

她忍着难过,轻声劝慰女儿,好容易才劝得她不哭了。

常姝雁这才想起来,连忙问道:“娘,您怎么递牌子进宫了?是圣上准许的吗?”

陆夫人摇摇头,勾起些笑意来,然而片刻间就淡了下去。

她说:“圣上病得沉重,哪还有心力想到我。是鸾仪宫朱娘娘特意派人到家里接的,硬生生等了几个时辰,等我收拾好东西,坐着车便来了宫里。”

闻听是朱莹派人接母亲来,常姝雁心里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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