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中央看台,主位之上的方夫人乐呵之极:“虽说我家儿郎经商不行,但论这马球,倒也在银城算得顶顶拔尖儿了。”
潜台词,银城首富当不上,拿个马球第一也很好呐。
而右侧银城首富他娘,周夫人自然接话了:“可不是,启行回回比赛就没输过。前几年真把我家晏西气得不轻。”说着两颗眼珠子暗里横扫来,横扫去,可惜也没在周遭搜索着什么熟悉的身影。
不应该啊,按她儿子那性子,今日必定是坐不住的。
再看左边,江家小姑娘看球还真看得聚精会神,该不会是瞧着那方启行马球了得,然后心生爱慕……啊呸。
万万不可!
轻跺了跺脚,周夫人端着叠瓜子就挪了位,跑到左边江夫人和江繁绿中间,开始唠嗑:“其实我家晏西蹴鞠也是很不错的……”
只这话才起了第一句,底下突然声潮爆涌,见满场喝彩中,方启行又毫无意外地夺得了胜。一下马,他胸前就被个吹号角的老头挂上朵大红花,然后红艳艳地往台子上疾速奔来。
特别瞧他那眼睛色迷迷的,好像还正盯着江家姑娘这儿看!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周夫人咽了咽口水,颤颤儿扭头看向江繁绿:“绿绿,要不要一块儿去……”
可惜这话又没说完,方桌前已经现出朵大红花,万众瞩目。
只见方启行笑意横生,对着江繁绿拱了拱手:“今日蹴鞠得胜,斗胆向江小姐讨个头彩,请问江小姐可否赏脸,同我去别苑赏花?”
“……”
众目睽睽下,江繁绿顿时面色羞然。恰似冬日枝头梅花,那最红的一株。
说来,她对这方启行是半点兴趣都没得的。只是余光瞥见主位上的方夫人满眼亮光,以及底下看客皆在昂首起哄,她此刻要真拒绝方启行,无疑就等于拂了方家面子。
实不得体。
几番犹豫下,江繁绿倒底张了唇准备应下。
却在这时,台上忽地又行来一人,依旧是那般清亮低润的嗓音:“莫问了,方才经过你那别苑,小爷瞧花美艳,一时不能自已,全给折了。”
“毕竟有花堪折直须折,行哥儿你说是不是?”
“……”
方启行盛怒,今日不绝交,何日再绝交!
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见周晏西一个抬腿跨过他身前方桌……
“你、你要如何?”
接着,江繁绿惊慌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面前这人正紧紧抓着她的手,一身劲装较之往日,尤显狠厉。且脸上神色阴沉至极,直叫她想起一句,风雨欲来。
“周晏西,你要带我去哪儿?”
然周晏西全然不顾她挣扎,生生当着众人的面便把她扯走了。她走前瞧着旁边人表情,还一个比一个复杂。
等方启行反应过来,再追,却是来不及了。
离开看台,周晏西也是真的等不及了,直接在墙垣一暗角就将江繁绿抵了上去,一张薄唇狠狠堵住她叫声的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阿水:不瞒各位读者老爷,其实一写到亲热戏,我就恨不得化身成一名优秀的□□写手……
第19章 真心
周晏西打小就不爱读诗看书。
但此刻将江繁绿抵墙垣上,他脑子里竟哐哐蹦出句“轻拢慢捻抹复挑”来。
说来二十又二的年纪,他还未曾吻过女人。今儿明明是江繁绿被他锢在怀里,但倒叫他失了城池,一溃千里。得着她口舌间那一点蜜津,他好似失去往日所有的自控力,道是饮鸩止渴也不为过了。
然对江繁绿而言,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吻得粗暴,不带丝毫技巧,似是一池子水发了猛,胡乱汹涌。一旦捉着便不肯松,生生搅得她舌根发痛,还喘不过气。且偏这人今日一身劲装,腰肩都捆着水纹硬革带,浑身如同铜墙铁壁般,推又推不开,处处咯得她不舒服。
故而最后周晏西偃旗息鼓,还是看在江繁绿满脖子红到耳根,差点窒息的份上了。
“小爷没亲过人。”扬起拇指擦过嘴角一缕银丝,他琥珀色的眸子略低了低,“今儿第一回 ,可能生硬了些。”竟罕见一股自责的意味。
全因他方才一松开人,便瞧见眼前两片嫩软的唇瓣已被他咬破了点血,红肿不堪。似是有花将败,最后一抹颜色绽得尤为糜丽,动人心魄。
“江繁绿。”见她眉眼间漫着怒气,他轻声唤她名字,夹带隐隐叹息,“是我一时没忍住,你要生气便生气,但别不同我说话,好不好?”
一声好不好,周晏西听到了自己的沉沦。
他无法自拔,复又倾过身去,直至下颌几近抵上江繁绿额头,每处感官都被她独有的清香填满,方才餍足。
无奈江繁绿仍旧绷着脸,埋头不愿开口。肌肤上的红潮更是久久不退。深的浅的糅成一片,又细嫩又柔弱,只怕她再恼些,好像一切就都要破碎了。
“得,既然江小姐不说话,小爷明儿自去找江老提亲吧。”
“……”
受个刺激,江繁绿终于抬了头,一双湿润的眼却又分明烧着火:“周公子好魄力,为了我江府那一点书名,连自个儿亲事都要断送。”
“断送?”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里,周晏西又压近一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周公子府上丫鬟说得明白,她家少爷待我好,不过是为了结交江府。”身后石墙糙锐,她却也不肯往前一分,只在周晏西给的一点空隙中喘息道,“我江家虽世代翰林学士,官从三品,可那皆是父兄荣光,与我全无干系。公子娶我,除了博几句人言,还能换得什么呢?”
话音尽,略染桃色的眼角落了滴泪,晶莹剔透。
周晏西立时覆手上去,轻轻用拇指拭去那点温热。触感是微润,味道,他猜着是甜咸。
跟着一声叹息落地。
“江繁绿,莫说那群碎嘴丫鬟,就连我自家老子,也一直夸的我心狠手辣,真当我为了两家交情才捞的玉佩。可是我后头想了想,好像只是见不得你哭。江繁绿,这话,你信是不信?”
细密的睫毛扇了扇,江繁绿忽地哑言,心头也乱作一团。
而后想逃避跟前炙热的视线,她慌张地偏了头,却不想耳边一阵暖意,是周晏西又吐了口热气:“府里桂花树,为你栽的。屋外秋千,为你搭的。这话,你信是不信?”
其实周晏西要说的有很多,但江繁绿未必肯信。
是以他低笑,略带苦意:“就连刚刚吻你,也在梦里肖想过多次了。”可笑意还未散,他等来了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周晏西,我不信你。”
齿间血腥味绵延,江繁绿终是看向了周晏西:“许是左右逢源惯了,周公子好似做什么都很有把握。但人心总不受控,我不喜欢公子,因而也不愿信公子。今日这事,便当无有发生过吧。”
“家母定在等我,公子借过。”
她硬着心肠强扯嘴角,对着周晏西那张神色渐凝的脸,假装看不见个中的哀戚。
已而,周晏西冷嗤一声:“横竖江小姐从初见就厌恶小爷,小爷这会儿可真算得自讨没趣。本来小姐看谁都爱笑,刚才对方启行也温柔得很。偏生每回见着小爷,面容紧皱,原是小爷根本入不着小姐的眼。怎么,小爷的真心一文不值?”
“周公子既明白,那公子府上的讲学,我便也不去了。还请公子日后拿好分寸,莫再扰人清净。”
“……原一颗真心,纠结来纠结去,说早了怕被江小姐看轻,说晚了又怕江小姐被抢走。到今日吃味儿纵着性子冒犯了一回,小爷才知晓自个儿,蠢钝至此。罢,反正小爷也不是真想让府上下人习字,小姐自拿主意吧。”
身形往后退开一步,他倒底还了江繁绿一方空间。
江繁绿得着空,也即刻走人,再没多看周晏西一眼。未走多远,迎面一阵寒风吹得她身上一凉。
倏忽想到方才,周晏西的唇也很凉。
只她怯懦,不敢再回头看了。
*
回府路上,轿子轻晃。
江夫人揣着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却又不知道怎生开头才好。特别是察觉自家女儿神色复杂,实在辨不明情绪。
所以最后还是江繁绿先打破了沉寂:“娘亲,方才同周家公子商量,以后我不去周府讲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