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番外(72)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烈?”

孟无悲想起闻栩身边那个柔顺乖巧如木偶一般的男孩,谋面几次都只见他温驯体贴地守在闻栩身侧,看不出喜怒悲欢,只觉得这孩子深不可测,城府非一般人可比,但若说“烈”,孟无悲暂且不敢苟同。

萧漱华也似猜出他没有出口的质疑,嘻声道:“这世上,活着便注定有软肋,即便是薛灵妙这样的天纵奇才,不也是因为对江问知关心则乱,才香消玉殒。封沉善有软肋,清如道君有软肋,闻栩有软肋...竹觅的软肋,自然就是他的姐姐——他的软肋,他的逆鳞。”

孟无悲似懂非懂,轻轻点头,萧漱华却在片刻沉默后突然出声,仿佛心血来潮一般冒然问道:“你呢?”

孟无悲微愣:“嗯?”

方才说话的人却浑然不觉他的惊愕,反而只是言笑晏晏,复问:“你有软肋吗?”

“......有。”

萧漱华眉眼轻拧,状似苦恼地屈指敲额,秋波一般的眸中便皱起大片的涟漪,孟无悲心神微动,方听见他道:“原来孟郎也会有软肋。”

“是。”孟无悲想了想,平声道,“若天下不安,圣明不德,苍生不幸,贫道便会寝食难安。”

“不愧是孟郎——我就不如孟郎这般心怀天下,这些俗人就算死个干净,我也不会丢去一眼。”萧漱华无所谓地理着衣褶,又在孟无悲皱眉之前率先抢下话头,“我的软肋是一个人哦。”

孟无悲立在原地,萧漱华双唇启合,笑着道:“是个很好的君子,你知道他吗?”

因着萧漱华之前一战实在令人惊艳,加上无欢对他评价不俗,清如索性提笔一勾,卖个情面,把他直接提至前二十。萧漱华也没什么感恩戴德的意思,到了时间便等着无欢来送签。

签筒甫一被无欢摆上摆上木桌,孟无悲伸手去抽,萧漱华却蓦然按住他手,双眉弯弯:“我先抽。”

孟无悲被他之前那番话惊了一次,这时压根不敢和他对视,连忙退避三舍地收回手后退数步,萧漱华也不同他计较,兀自拢住几条签牌,闭眼不再说话。掌签的无欢被他这副神神道道的模样惹得心烦,当即毫不客气:“你做什么,要抽就抽,不抽滚蛋。”

“息怒。我是怕这一堆签牌抽出来全是我和孟郎的名字,谋杀亲夫的名声说出去也太不好听了。”

“就凭你?你......”无欢柳眉倒竖,下意识便想骂他口气太大,不配和孟无悲为敌,却猛地想起孟无悲早就不是她师兄,这才止住话头,神色暗暗地撅唇道,“你少说大话,台上拳脚见真章!”

萧漱华好脾气地笑笑,姑且不和她置气,随随便便地探手一抽,签牌上赫然写着一人名姓,萧漱华轻声读道:“宋——明——庭?”

孟无悲闻言猛然抬头,下意识伸手揪住他衣袖,萧漱华本还有些不明所以,却听无欢一声冷笑:“好运气,这位是雪洗刀的弟弟,宋家嫡系的公子,这次正是奔着前十去的,如今名列十一。”

“打赢了他,我便可以挑战前十了?”

无欢朝天翻了个白眼,依然冷嘲热讽:“是啊,如果你有这命,那是最好不过了。”

孟无悲长眉微蹙,难得主动和无欢说话,问道:“宋明庭...如何?”

无欢自从在简都遇上孟无悲,便日日夜夜都想着这位大师兄,可孟无悲从不多看她一眼,他是君子做派,自认受过刑罚,离开辟尘门后便不必再扭扭捏捏——他是最磊落的君子,也就不会理解无欢的坐立不安。

无欢只觑他颜色,便知道他心中纵有愧意,也不会有什么后悔的意思,心下便凉了大半,但这次孟无悲却主动和她说了话,即使是当年还在辟尘门也是少之又少。

“......”无欢忍了一忍,却还是忍不下心中的难过,连忙低下头,掩饰道,“贫道又不是情报贩子,你问别家去吧。”

“无欢,”孟无悲下意识开口,“你......”

“闭嘴!”

无欢猛地打断他,怨愤至极地从一旁抽出一册名录,甩手丢给孟无悲:“别问了,没长眼睛吗?自己看!”

萧漱华忍俊不禁:“你来的路上,准备倒是齐全嘛...前二十的名录都带来了。”

“贫道是怕你这死有余辜的家伙遭了天谴都不知道找谁索命!”无欢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准出去说这事,辟尘门的名声轮不到你们来糟蹋!”

萧漱华向她有恃无恐地拱一拱手,嘻声笑道:“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

辛苦大家等这么久啦!!!

收藏不掉反增也太励志了55555谢谢大家支持!!

因为刚入学还是有点忙,所以暂时是隔日更的频率,先全力攒一下稿!

☆、63

宋明庭本人名气并不如何,萧漱华接连数日流连酒肆茶馆也没打听到什么,只听人说他性格暴躁,常受他那位光风霁月的兄长乌啼月责怪,反而是不善言辞的孟无悲,竟然在次日夜里接住一支挟带着半张残纸,稳稳地钉在他们房前的断箭。

纸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潦草地写着几个字,萧漱华和孟无悲挑灯琢磨了大半宿,才认出这是写的“悬元刀”三字。

两人对视一眼,萧漱华好笑不已:“悬元刀失传多年,不就是因为这玩意儿练到第十八式便会破绽百出吗?”

“...但最初用出悬元刀的人,”孟无悲眼睑微阖,垂眸折起那张纸,“就是宋家人。”

萧漱华倒是不曾想到这一茬,按理来讲,在辟尘门这样的名门眼里,封家宋家引以为傲的那套传承应该都只是玩笑而已,若非辟尘剑对人悟性要求太高,而辟尘门人又大多不愿入世,只凭封家宋家那些剑法刀法,远不足以得到如今的追捧——可孟无悲这样天生便高人一等的辟尘门大师兄竟还研习过悬元刀这种三流的东西,说出去也实在好笑。

“所以这是有人暗中帮我们咯?”

孟无悲瞥他一眼,平平道:“帮你。”

萧漱华笑着伸手揪过那张纸,纸还微微润湿,能感觉到先前被谁攥在手心握了挺久——反正不会是孟无悲。

“替我谢一下人家。”萧漱华向他丢了个媚眼,又补一句,“只要孟郎注意分寸,华儿还是不会轻易吃醋的。”

孟无悲面无表情地拿回那张纸,就地蘸着摇曳的烛火烧得干干净净,又从一旁抄起玉楼春和桂殿秋,伸手拎着萧漱华的衣襟便朝外走。萧漱华被他捉得猝不及防,当即唉声大叫,没羞没臊地嬉笑道:“要走也往房里走啊,往外边走,孟郎也太...”

孟无悲一本正经地打断他满嘴的胡话:“去练剑。”

萧漱华:“......”

他一时有点说不出话,但萧漱华这样水平的脸皮又岂会如此轻易地被堵住嘴,没一会儿又再次开口:“...良辰锦时,怎容辜负?孟郎...”

孟无悲实则不太懂他这话的意思,但依然铁面无私地顶道:“练剑。”

“......”萧漱华觑了一眼孟无悲手里拿着的两把极其相似的剑,心底的不满总算以自我安慰的形式少了些许,不情不愿地假意挣扎了一下,“我不太想...”

孟无悲有理有据:“贫道在山上曾看过有关悬元刀的书,去年和宋家人交过一次手,应当还能记起一些。”

他说得过于平静,以致于萧漱华想了半晌也只感受到了对方一心为自己好的善意,丝毫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依你,都依你。”萧漱华咬牙切齿地拂开他手,一把抢过桂殿秋,冷声笑道,“将来你求我都别想了。”

孟无悲:“?”

——姑且不论孟无悲有没有听懂萧漱华的威胁,萧漱华的怨气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半盏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无悲的剑势和他本人的作风一般无二。

大开大合,清和端正。

仿佛昭昭日月,无需什么佐证,自然而然地鉴映着世间众生,又如滔滔洪流,奔涌不息,在它之前,草木生灵皆可一概而论。

总之他的剑无甚私情,也少有恶意,他只是平平无奇地出剑,每一招都挑不出错处,看似迂腐刻板,又偏偏宛如天然。

——萧漱华恰恰爱惨了他这一点。

他还记得简都那位儒士拈着长须摇着羽扇的骂辞:“所谓以万物为刍狗——简直荒谬,谁可能万物刍狗?有君有父,有师有长,怎么能做到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仁——究竟是何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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