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26)

季伯琏这时候脑袋才清醒,跟着何万安去找何万平。何万平听到吵闹声从里屋出来,吓了一跳,茫然道:“哥,你……”

季伯琏急道:“你去叫爹娘!东西带不带无所谓!赶快!”

说罢,季伯琏去后院牵马。何万安道:“你们先躲,太子不一定会大费周章把你们揪出来。这里面牵扯到陈年旧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如果以后有机会了再跟你细讲。”他目光恳切道:“小平就交给你了。”

季伯琏惊道:“你还要回去?”

何万安苦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总要一起被换掉的。“

季伯琏沉默,听到外面何万平焦急的喊声,才回过神来,道:“我会照顾好万平。”他给何万安一匹最快的马,自己牵了四匹出去。

何万平会骑马,带着小苓;季延风得拿老骨头硬抗;季伯琏带着季母,两家丁共乘一匹。

一行人不知所以然,季伯琏也稀里糊涂,只得受何万安的指示往南走。

街道拐角处有个坑,季伯琏驭马过去,不小心把怀里东西颠了出来。

那是把红湘妃折扇。

折扇被摔开,晴朗月光洒在上面,将“宋遇赠”三字照的分外清楚。

季伯琏愣愣看着,突然抬手捂住了胸口。

“宁哥哥!”何万平叫他。

季伯琏抬头看看月亮,又回头看看宫墙灯火,驾马往前两步,将季母放到季延风马上,对何万平道:“南郊有我置下来的一块地,房子又小又丑,别嫌弃。你们先到那儿落脚。风声过了到临城银铺里找一个叫颜之书的,他带你们去南岭。”

何万平伸手抓他,抓了个空。她眼泪往下掉,“宁哥哥……”

季伯琏把地上的折扇捡起来揣回怀里,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得回去。”

说完,扭头就走,往京城分营处狂奔。

半路追上何万安。两人同时策马狂奔。

季伯琏道:“送走了。你抓紧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何万安被马颠的打嗝,道:“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季伯琏吼道。

“皇上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有天晚上放火烧了东宫。宋辽,就是原太子,和太子妃一起被烧死了。现皇后崔含霁和太子妃关系好,冲进去救人,结果只抱了个小孩儿出来。嗝~”

“就是现在太子?”

“对。巧的是崔含霁当时也刚生产完,但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嗝~”

季伯琏一个头两个大,“她给皇上戴绿帽?”

“算是吧。最毒不过妇人心,她把自己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放到下风口熏死了,抱着宋辽的孩子哭天抢地。先皇和皇上合计一下,干脆换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反正两个小孩儿都刚出生,分辨不出来,知情人该封口的都封口了。嗝~”

“皇上被戴了绿帽子,他还能让崔含霁当皇后?”

“他生不出来怎么办……不然为什么叫他‘不举皇帝’?”何万安道。

季伯琏用手抓紧胸口。他三观在这条路上被颠的稀碎。存在感一直约等于没有的皇后是个敢对亲儿子下手的毒妇,在文武百官前任由搓圆揉扁的皇帝是个为了皇位不惜弑兄的狠人,成天“父皇长父皇短”的甜嘴太子是个正在逼宫的白眼儿狼……

季伯琏忽然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他道:“万安哥,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

“不瞒你说,我前段时间和小人沈筝关系好,发现他和崔国舅还有太子在筹划这事儿。嗝~”何万安歉疚地笑笑,“为了不被怀疑,还把伯父放到风口浪尖上,实在对不住。”

记忆中一个一个点被逐一串起,季伯琏道:“你当时去找我,肯定不是单纯为了道歉吧。”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何万安吐出一串带着血腥味儿的嗝,道:“当时是想让你别这么快交兵符,这样太子一时半会儿动不了你。谁知你第二日上朝就急着放权……唉。”

何万安呸出一口血,“沈筝真不是个东西。要是不我装疯子被一顿打出来,我现在就得站在皇上对面当逆贼了!”

季伯琏道:“万安哥,我一直都信得过你。今天要是换个人给我说这种荒唐消息,我保准听都不听直接打出去。”

“我知道。所以我得亲自去。”两人站在宫城与京城分营的岔路口,何万安道:“他们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我偏做这个出头的椽子!我现过去,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季将军,你快些带兵来!”

季伯琏朝他抱一抱拳,疾驰而去,远远道:“伯琏有幸,能与何尚书共事!“

·

京城分营里只剩几百人马。

季伯琏不清楚宋广闲手里有多少兵,认为顶多是一半的御林军,用着几百人马拼一拼,大抵能突围。

留守的将领是范璞手下的副将,自然认得季伯琏,二话不说,调动全营人马跟季伯琏杀进宫里。

季伯琏恨不得马能多长几条腿,好把他快点送到他的皇帝身边。

本来寂静的宫城一团乱麻,季伯琏一路杀进宋其景寝宫后,却只见重兵围绕,不见那个长着撩人朱砂痣的皇帝。

季伯琏一时心慌不已。他想也不想就扯嗓子喊道:“末将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听了这句,本来围成一堵人墙的御林军下意识让开一条缝。

季伯琏拼死穿过去。宋其景嘴角挂着一串血迹,肩膀上插支羽箭,歪歪斜斜站着,到底还是没有倒下去。

何万安已身先士卒,死的不能再死了。

季伯琏执剑挡在宋其景面前,回头朝他抛个媚眼儿,“皇上您别气,生气伤身体。”

宋其景恶狠狠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季伯琏腾出一只手把他上下摸一遍,“啪”地把那支箭头撅了,道:“没伤到要害,不打紧。皇上您放心,伯琏曾经说过,别的本事没有,护您周全倒还是绰绰有余。只不过伯琏只替您平了外敌,没想到自家后院起火。”

“这是朕的家事,轮不到你管。你怎么来的怎么滚,宫城外还有三千御林军,别怪朕事先没提醒你。”宋其景双目通红,眉尾的朱砂痣仿佛鲜血。

“皇上,伯琏早就知道了。”季伯琏轻蔑地瞄一眼百米开外的宋广闲,道:“只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白眼儿狼,不然早提着他的脑袋来给您请安!”

他声音一点也不小,宋广闲听的一清二楚。

宋广闲额角爆出青筋,吼道:“他杀了朕的父皇!弑兄之罪,理应当诛!”

季伯琏自觉死到临头,浑身上下都是胆,直接指着宋广闲鼻子骂回去:“他养你养这么大!立你做太子!对你哪有半分不好!你良心被狗吃了!”说完,手指往右偏一点,指住沈淑才道:“被姓沈的狗!”

沈淑才沉着脸,道:“季将军,好自为之。”

宋广闲冷笑道:“沈侍郎,你已经提醒过他,是他屡教不改,偏要送死。”他拔出腰间佩剑,直指季伯琏和宋其景,道:“莫怪朕无情!”

双方再次短兵相接。

宋其景只有左臂使得上劲,被季伯琏硬生生往外圈拖。他盯着季伯琏的下巴,道:“你会死。”

季伯琏把折扇展开塞到他手中,挡剑的同时还不忘低头亲亲他蓬乱的发顶。“这是您自己写的。”

战无不胜。

季伯琏牵了马来,把宋其景甩上去,道:“伯琏把兵全交给您。城外的御林军都是些纸老虎,不经揍。但也别跟他们杠上,打出通路就赶紧跑。您出城之后一路往南,到南岭找季檐。他知道怎么办。”

宋其景眼角沁出一颗泪,“季宁。”

季伯琏单枪匹马带他杀出重围,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替他拂去眼角泪珠,道:“你我二人须得有一个留下来。他们未必会杀我,可您就不一定了。”

宋其景又道:“季宁。”

季伯琏假装听不见,道:“您哭起来也这般好看。不过堂堂七尺男儿,有泪不轻弹。快把眼泪擦了。伯琏腾不出手来再替您擦眼泪了。”

宋其景仍是道:“季宁。”

季伯琏没再看他,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狠抽一下,看着那身影带着几百人马越来越远,才低声道:“走吧。”

御林军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跟着季伯琏留下来挡路的一百多将士全是和胡人过过招的,以一打十不成问题。但架不住御林军是二十倍三十倍,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被一群小东西追着蜇也能出人命。

上一篇:风雪夜归人下一篇:妄神[快穿]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