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达晞在一旁听的目瞪口呆,竟让他生出了些不知所措。如果他没有会错意,苏源邑这些年一直都有在等他?
这玩笑可开大了,他俩上个月才刚确认的关系,老管家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他蒙着脑袋被两人带进餐厅,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席间,苏源邑频频与他对话,都被他心不在焉的敷衍了过去。
苏源邑见他神游天外,以为他是被翁旭的案子牵扯了心神,刚才回来的路上状态就不佳。为了能缓解他紧张疲惫的情绪,他把人带进了书房。
三楼的书房是个别具洞天的存在,与四楼打通成了一层,整个房间犹如一个大型的图书馆。每本书都带着编号,从新到旧,被分明别类的放置在该有的位置上。整齐有序,浓墨书香。
置身在书海中,翁达晞的五感从晃神中归位,他的狗窝里虽然也有很多藏书,但最多的还是案卷。如今在这大大的书房中,反而让他有种宁静致远的淡然,起伏的心绪都得到了平息。
“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的收藏?“翁达晞围着平地转了一圈,从甲骨文学转到了现代医学,不经意的问道。
苏源邑随手抽出一本,翻开一页,才道:“这是我苏家三代人打下的江山,没让你失望吧?“看他很有兴致的样子,苏源邑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翁达晞笑了笑,轻声回道:“苏主任的心血结晶,怎能用失望二字来形容。我分明很惊讶,难道你看不出来?“
苏源邑不置可否,吃味道:“我是看出来了,原来我在你心中的地位还比不上这满屋子的书籍。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冷着脸,如今心情好了没?“
“美人和黄金当前,心情怎会不好?”他朝苏源邑走近了些,盯着他手里的东西问:”这也是书?看着怎么这么奇怪。”
苏源邑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类似于书的图册,简单到没有封面。但边缘磨起的褶皱可以看出,这本“书”被翻阅过很多次,里面应该是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主人才会对他“爱不释手”。
苏源邑把图册向上倾了倾,导致两步开外的翁达晞更加看不清书里的内容了。
苏主任抱着逗弄的心态,问他:“想知道?”目光紧随着对面人的反应,故弄玄虚。
翁达晞原本没那么好奇,但被对方神神呼呼的语气一挑逗,还是上了勾。没忍住,开口道:“有什么?”
“可以给你看,但后果不负责。”明亮的灯光下,苏源邑脸上没了笑意,扬了扬手里的白皮书,意味不明道。
翁达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伸手就要去拿,却扑了个空。苏源邑把书高举过头顶,道:“这是我珍藏多年的小秘密,不过你想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凑近了些:“答应我,看完不能生气。”
“到底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翁达晞已经没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人东西,不想袒露给外人看也在所难免,他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
苏源邑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他翻开白皮书的第一页,递给了翁达晞,温和的嗓音紧随其后:“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又道:“如今你回来了,这些不过是曾经的念想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泛着光泽的书面第一页,是一张录取通知书,最上方的位置被红色字体标注“祝贺你成为共和国预备警官”,下面是一寸蓝底照片,旁边写着:苏源邑,三个字。
那是一张人民公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间正好在十一年前。
翁达晞看着那张通知书,心狠狠抽痛了下,钝痛袭遍全身,麻木了脑海中最理智的那根神经末梢。
他毅然接过白皮书,往后翻了翻,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越看越心惊,竟有要失控的趋势。
整本图册,都是“他”的素描,夹杂着苏源邑写的随笔,犹如一封封未寄出的信件,昭示着查无此人的绝望。
其中画的最多的,还是翁达晞年少时期,恣意张扬的笑容常年挂在青涩的脸上,与现在的他大相径庭。
翁达晞摩挲着旁边苍劲有力的字体,一股憋闷涌向喉间,就像重感冒的人得了咽喉炎,痛的人欲哭无泪,无处诉说。
指尖下,黑色的字体仿佛带着穿越时空的技能,开出了寂寞的昨日黄花。
2010年,9月29日。
小落,第612天,我依然没能找到你的踪迹。
在中国,我祈祷过佛祖菩萨,可是上苍没有显灵;
在美国,我也祈求了耶稣,虽然我并不信上帝。所以,上帝他老人家可能觉得我不够诚心,也没给过我机会。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你会与我再次重逢。
我可以当这是一份迟来的“惊喜。“即使我已迫不及待想拆开这份惊喜,即使我不知你现在是否安然?
你现在在哪里?又隔了我多远距离?
如果世上真有心有灵犀这种事,那我多希望你能给我一点点暗示。
至少,我能沿着回忆,飞奔向你。
今天我看到一首诗,打破了我为之苦恼很久的一件事。
你我如果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小落,原来我对你……便是如此。
如果能再次遇见你该有多好,到时我绝对不会再放你走。
哪怕你会生我气,那我也要告诉你,我是那么的,喜欢你。
我最亲爱的boy,你也会一样吗?
翁达晞捧着画册,头顶笼罩下来的阴影覆盖了他整个身形,头顶是那个人一如既往富有磁性的声音。带着虔诚和小心翼翼的问他:
“阿晞,你也一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亲们,这两天外出了。更新不及时,我尽量恢复正常。
☆、眼前人是心上人
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在头顶上方,轻柔质地的嗓音回荡在偌大的书房中,无法穿透层层浓墨书香,直直撞进翁达晞的耳膜里。
他手中握着那本白皮书,琥珀色的眸子里凝聚着滞楞的光。
苏源邑离他很近,只有半臂的距离。
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一个在等他回答,一个在想怎么回答?
从他踏进苏家起,就被安德森“口无遮拦”的暗示给搅乱了心神,如今手握“证据”,让他再也无法逃逸。
可恨的是,某人还在这个时刻攻城略地。致使他不得不直面这份颇具分量的“表白”。
虽然两人已经捅破窗户纸,但翁达晞一直认为苏源邑是在重逢后才对他产生了情感。
很明显,他错估了。
时间在流逝,翁达晞动了动僵掉的脖颈,仰在后面的书柜上,声音低沉沙哑:“苏源邑,这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他望着对面的书架,眼神空洞离索:“很多连我自己都无法掌控,因为身份的关系,我身边充满了危机四伏,前几年甚至不能以面目示人。所以我不去找你,其实是为了你好。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他们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我的举动。”
他抬头直视苏源邑,苦涩的笑意荡在嘴角:“说不定哪天,我就会把你拉进无尽的深渊里。即使是这样,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带着不自信的瑟缩和试探,与之前那个高傲自信,锋利无边的翁达晞相去甚远。
锋利的刀锋,在这一刻也有了软肋。
苏源邑用目光细细摩挲他的眉眼,记忆中的人脸和现实完成了第二次重组。瘦削的侧脸紧绷成一条优美的弧线,薄薄的双唇在灯光下透着粉红,深刻的五官与小时候相比更显俊美帅气。
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貌似又没有。
不笑的时候周身泛着无所畏惧的冷意,笑着的时候……好吧!笑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嘲笑世人的态度。这些年,他一定是受了很多苦,身处四面楚歌的环境下,才会养成枕戈待旦的习惯。
虽然平时他隐藏的很好,但当过警察的人不难看出,他那一身的气度。
苏源邑近乎痴迷的目光一寸寸舔舐着他,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还是某种担忧。
他跨出一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如果你在深渊,那我就把你拉出来。如果非要直面它,那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死生不论。”他握住对方的手,十指紧扣:“相信我,事情远没有那么糟糕,我会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