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吹(5)

作者:涂山妖怪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啊?你说什么?”成陟低头凑过来,我能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硝烟味,连忙向后倾了倾。

他听我没有再说,只好又扭正了身子。

我犹豫半晌后,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纸条:“这个,我在救一个士兵的时候收到的。”

成陟玩味一笑:“呦,是桩姻缘呢?”

说着他将手中的帽子放在腿上,接过纸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笑容逐渐消失在嘴角。

我说:“那个士兵的编号我记下了,你们那边应该有家属登记,帮我查查地址吧。”

成陟将干后发皱的纸条小心的按纹路折回去,转还给我,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司空见惯的淡然:“这小子真傻,纸条放胸前,难怪会被血浸透,不像我在帽子里缝个荷包,遗书这么重要的东西,应该好好保存。”

说着,他将帽子翻了个面,里面果然有个小夹层,边沿露出了一点白色。

他又将帽子戴了回去:“不过我的遗书是空的,所以缝了和没缝没什么区别。”

整理好衣服后,他起身拍拍身后的泥土,低头对我说:“过会这边清扫差不多了,你们这些受伤的医生就坐小货车回去吧,地址等我查一查,到时候告诉你。”

不等我表态,他朝那边的士兵招招手,跳下了土墩。

我的手里依旧攥着那张变硬的纸条,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

舅舅所在的援军到达后,舅妈依旧没什么变化,耳边每日是炮火声,眼睛则时不时看向那个在墙角的电话。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多么盼着能有响动,只有我们知道,每次铃声响起时,她抓话筒的手多么颤抖。

这几日天气越来越凉,但高兴的是,前方终于传来了结束的消息。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梁冯在收到消息的当天便跑去了医院,因为舅舅在前线战斗,她根本无暇担心安然在病床修养的赵有年,如今在心中腾出了他的位置。

赵有年的妈妈本来还在向他夸耀自己苹果皮削的很连续,便被梁冯哭哭啼啼的声音惊得削断了皮。

我在门边看着她的哭相忍俊不禁,赵有年却无奈又宠溺的笑了:“别哭了,过了这么多天才来看我,明明就不担心我。”

梁冯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知道你没事,所以顾着担心我爸去了,如今见你是这模样,我又内疚又难过,恨不得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

赵家阿姨知趣的起身想同我离开,却被赵有年一把拉住了:“妈,有件事你得在场。”

他身边的我们三人面面相觑,直到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样东西,我和赵家阿姨才恍然大悟。

梁冯则惊得喘不出气来。

赵有年掀开被子脱下外套,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西服裤,手里拿着一个丝绒小盒子,认真的看着梁冯,突然半跪下去。

梁冯背对着我,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摆。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看到赵有年的表情,笑得很温柔:“为了在你心里占个重要位置,嫁给我,好不好?”

梁冯没说话,我只能听到她的啜泣声。

赵有年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枚泛着光的戒指,他说:“那日在前线,有炮火突然向我这边来,我心里最惋惜的竟是没能娶到你,毕竟像你这样傻的,错过了就没了。”

梁冯肩膀耸动着,很快,她接过戒指迅速戴上,并用力把赵有年扶回床上,嗔怪道:“你真是乱来,腿还没好呢!”

赵家阿姨抹了把眼泪,我和她交换一下眼神,陆续出了房间。

我正准备回到工作岗位去,旁边一个护士突然拦住我,意味深长的一笑:“梁医生,外头有个陆军少爷找你呢。”

第5章 公告!请先读!

写这种背景算是在走钢丝,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本在6月中旬我就会把它锁了,有点进来喜欢的一口气看完就行。

也没什么特别的,纯粹是防患于未然,提前解释一下,虽然我自己挺喜欢的

第6章 遗书与遗孀

成陟站在医院门口,手里夹着一根烟,靠着身后的一辆带副驾的军用摩托。

他正百无聊赖的抽着烟,突然看见我,连忙直起身子说:“来了啊。”

我点点头,成陟递给我一张纸条:“遗书在你身边吗?这上面是那人的地址,你顺着去找就成。”

我接过后感激的笑了笑:“多谢你了,我去给院长请个假。”

成陟拦住了我的去路,说:“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说着他拉我到车前,自己先上了车,转头见我还愣在一旁,笑道:“怎么,第一次坐害怕?”

这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没直接上车,而是问他:“你也去?”

成陟将帽子扣紧了些,手搭在把手上:“你没干过这种事,所以不知道,那些女人一时找不到发泄,无论你做什么都会被她们拿来出气的。”

我在原地犹豫了一瞬后,下决心般的坐上了副驾。

成陟得逞一笑,捏紧油门,车便向着那个地址奔去。

*

今日天有些阴沉,我环抱着自己吹着迎面而来的风,却听成陟竟哼起了歌:

“南风吹的春水皱,天边的野草绿油油~”

我抬头盯着他的下巴,大声问到:“你怎么也听这种歌?”

成陟低头冲我一笑:“不好听吗?我觉得周旋的嗓子特好听,我们营长就老在我们面前唱,还说以后要娶个声音好听的老婆就好了。”

我看向旁边陆续开门的商铺,无奈的说:“你们这些男的心里只有娶老婆娶老婆,看见女人就像看见敌人一样……”

说到这,我才发现自己竟把小姨太太的话听进了心里,沮丧又尴尬的闭了嘴。

成陟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会,歌德不是说,知道危险而不告诉的才是敌人嘛,我可是救过你的,怎么会是敌人。”

正说着,他突然捏了刹车,停在一个小士兵面前。

小士兵拿着几张印满文字的纸,背着一个大背包站在人行道,看清了成陟的衣服后连忙敬礼:“连长好!”

成陟抬手回敬一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干嘛去?”

小士兵一板一眼的大声回到:“给家眷送电报和遗物!”

我瞥见他身侧鼓鼓包裹,有些不忍细看,只好侧头向阴沉沉的天空望去。

成陟点点头:“去吧。”,小士兵又冲他敬了军礼,这才向街口走去。

他下了车,对我说:“他们家快到了,在那个小巷子里,摩托开不过去就停这里,我们走过去。”

我跟在他身后,想到他之前的话,问道:“你以前也做过这个?”

成陟没回头,高大的身子挡在前面:“对,去年在南宁打了一仗,当时我还是个班长,然后一天之内我就晋升了连长,所以那些排长太太,副排长太太,班长太太的遗书都是我亲自递过去的。”

他的步子很稳,语气也很平淡,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事,可我知道,一场战斗里,只有上级死了,才会立刻让底下的人顶上这个位置。

他一天之内目睹了那么多熟人的死亡,肯定不好受。

我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成陟有些意外的低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微笑着,他也回了一个笑容,第一次不带戏谑的温暖笑容。

*

站在那门前,我的手抬起又放下,成陟问我:“要不我来说吧。”

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开门的女人头发一丝不苟的梳于脑后,耳边还戴着廉价的珍珠耳环,见到我之后先是奇怪,再看到我身后的成陟,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我还未开口,她先开口了:“郭平出事了,是不是?”

我惊讶于她的准确猜测,更惊讶于她的冷静态度,沉默的点点头。

她的眼神不知落在何方,微笑着取下了耳环,小心翼翼放在门边的桌上,然后问到:

“受伤,还是……死了?

我低下头,将怀里包裹纸条的信封递给了她。

她盯着信封良久,才抬头问我:“他交给你的?你又是什么人?”

我咬着嘴唇,小幅度的点点头:“我是接治他的医生。”

她的眼睛再次在信封上停留多时后,终于伸手接过了信封,慢慢的撕开封条。

封口还没打开,几滴眼泪落上了封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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