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不必了……莫要担心,你那时不还给我敷了草药么?”
苦童将信将疑,让温怀舟露出那手臂看了看。
不过是由淋漓的献血变成了凝固的血块。
苦童叹气,知晓温怀舟不想找清毓,便自己从清毓那儿拿了些草药,给他小心敷上:“下次可要小心点,看着路。”
“是、是。”温怀舟傻笑着答应了。
晚冬在门口悄悄地望着他们,直至苦童发现她了,晚冬才一路小跑进来,又扑进他的怀里。
“爹爹的身体如何了?”晚冬的声音很小,秀眉都紧锁在一起。
苦童轻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冬儿莫要担心,爹爹身体好着呢。”
“哼!骗人!好多次你都一个人锁在屋里……”
苦童当下捂住晚冬的嘴,责备地唤了她一声。
温怀舟顿时就明白了晚冬的意思,咬紧了下唇。
这么两年来,苦童都是一人度过发情期的……没被标记的坤泽大多都能应付应付,可一旦被标记了,那将会是件相当痛苦的一件事,甚至很多坤泽因承受不住,自杀的情况比比皆是。即便身旁有清毓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夫,也顶多只能缓解缓解。
这下,温怀舟便更加确信要呆在苦童的身边了。
后来,正巧开饭了,这话题才没真的发展下去。
饭桌上常常是清毓一人在调节气氛,封清河配合地应答。余下的两人话都很少,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而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苦童起身开门,看到来人后,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江明风,今日一看,他竟也长出了些青色胡茬,一副颓靡的模样,只有在看到苦童后才勉强笑了笑:“阿童,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苦童赶紧让开身体,准备开门的时候却被另一只手给止住了。
“江公子?”温怀舟轻蔑地问。
江明风对他轻轻作揖,毫不意外地感慨:“是温将军啊。”
“三少爷,快让人家进来啊。”苦童小声责备。
“无事,那我便不进去了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皮纸,“你向来爱吃周婆做的油酥饼,方才出来时恰巧撞见了,便为你讨来了一份。”
江明风虽也有些心不在焉,但他看着苦童时的温柔,却是真情实意的。苦童赶忙两手接住,心里终是有些不忍。
“明风……你,留下吃碗饭罢。”
两人先前也有媒妁之言,早已到了直呼性命的阶段了。
可后者却淡然一笑,如那皓月朗朗,又如那徐徐清风:“不必……有缘再会。”
苦童呆愣地望着他从自己的面前离去,双手还捧着那油酥饼。
还是热乎的。
苦童心中感动万分,正想追出去的时候,身后的温怀舟突然大力拉住了他。
“童儿是忘了我么?”他咬牙切齿。
他看着苦童和那人眉来眼去,看着苦童对他的恋恋不舍,更听到了苦童那声亲切的称谓!
苦童是直到现在都没叫过自己一声“怀舟”!
这让温怀舟嫉妒得发狂,要不是理智尚在,他定会一拳头直接打了去。
苦童心里却是怨恼温怀舟的,皱着眉说:“人家特地来这给我送的油酥饼,三少爷你是什么意思?我想留他吃顿饭都不行么?而且……这里不是你家,是我家。”
温怀舟本是愤怒的,现下听了这话却变得慌乱了:“童儿……不,不是,我只是……”
“三少爷!你究竟想如何?这不是镐平!我也早不是你的……”
“够了!你是!我说你是你便是!可别忘了,我休书上还未画押呢!”温怀舟忽而打断了他的话,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吼了苦童。
苦童下意识后退两步,有些发怵。
温怀舟气血上涌,不过是因为害怕苦童真会说出那句话……他不愿承认,也不愿想象,倘若苦童真的不属于自己……他会发疯,亦或是崩溃。
当温怀舟平静下来后瞬间偃旗息鼓,小心翼翼地拉着他,惶恐地问:“童儿……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只是太害怕了……”
苦童只是轻轻摇头,平静道:“三少爷,你走罢,你并没有错,只是我错了。”
“不、不是,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你……”温怀舟慌张极了,想圈住他的同时,却被他躲开了。
“不,三少爷,我早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苦童了,你或许会失望罢?失望我没法听你的话,没法再次去镐平为那白涟当挡箭牌,没法凡事都受你使唤……”
“不!怎么可能!你听我说……”温怀舟的心都疼极了,他卑微地想要拉住苦童,后者却一退再退。
“三少爷,听我说完罢。我虽才见了你短短几日,却知晓你也变了许多……即便我仍是不懂你突然找我的用意。但,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苦童了,我不可能听你的一面之词就放下这里的所有。我只是想好好的过日子,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了我平凡的生活。可是……或许是我生活的方式不太对罢,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到这,苦童留下了一滴泪,但他很快便擦去了。
“三少爷,你也有你的人生啊,你生而不凡。你可以金戈铁马大战四方,你可以锦衣玉食一声腰缠万贯,你更可以和你心爱之人执子之手……你有大好青春年华,但这些,不应该有我。”
他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外貌,平凡的生活,平凡的一切,却也想平凡的过好这一生。
但温怀舟与他不同,他是万人敬仰的英雄,是精通诗书的风流才子,还有一个与之相配的佳人。而自己的出现,是阴差阳错,是逢场作戏,更是他辉煌生命中的一个不知名的过客。
他们本不相配。
温怀舟听了这些话,只是震惊地连连后退,一双眼满是绝望。
苦童在说什么?他为什么说自己不配?怎么可能?明明不配的是自己啊……
“三少爷,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好聚好散罢。”苦童镇定下来后,平静地说道。
温怀舟听到后,并未再说话了,只是失魂落魄地应下一句:“好。”
然后跌跌撞撞地走了。
看着他走后,苦童才松懈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旁静默的清毓二人,哑然失笑。
只有躲在一旁的晚冬突然跳了出来,乖顺地拉着苦童的衣角:“爹爹……不哭……”
苦童破涕而笑,一把拥住她。
他从不恨温怀舟的,甚至还很感谢他。
谢谢他给了自己一个这么乖巧的孩子,这让苦童孑然的一生不同凡响,甚至增光溢彩。
第60章 误会深
与温怀舟不欢而散后,整间屋子都变得安静了。苦童面不改色地吃着残羹冷炙,只有清毓多看了他两眼,但也并未说话。而封清河默默地清理完厨具后,也悄悄离去了。
晚冬坐在板凳上无声地陪着苦童,她轻晃着腿,一瞬不瞬地望着苦童。
苦童笑着叹气,轻声问:“冬儿怎么了?”
晚冬只是摇着头如拨浪鼓,小手抓着苦童的袖子:“冬儿无事,爹爹有事。”
苦童一愣,却也并未反驳。
有了这一出,屋内的氛围也缓和了不少。今夜的清毓也尤为老实,苦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犯懒。而苦童,恰恰与之相反,难得早早的躺下一回,似是相当疲惫。
晚冬也撅着屁股埋在苦童身边,抱着他的脸一个劲儿的亲:“今夜换冬儿哄爹爹睡觉。”
说着,还笨拙地拍着苦童的背。她柔软温热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看起来滑稽却又认真。苦童心底下的最后一点不愉都一扫而空了,甚至还能逗弄晚冬几句。
晚冬也配合着笑,嘻嘻哈哈地疯了小半个时辰。最后还是苦童哄了她两声,才慢慢地睡去的。
晚冬才睡,外头的雨也淅沥沥地落下了,起初只是豆大点的雨滴,但没过刻钟就变成了倾盆大雨。不仅如此,急促的风也开始呼啸。刮得那门吱呀吱呀得响个不停,甚至有雨滴落进了屋内。
这下,清毓和苦童便再也睡不下去了,纷纷起身将屋里的积水往外泼。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屋顶的缝隙尚且滴水,更何况一个时辰的大雨停不下来,苦童的屋里俨然成了一座浅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