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群又拿起一瓶啤酒,撬了瓶盖,仰头,咕噜噜的往嘴里灌,没几分钟,他又撑着地面,尽数全部吐了出来。
整整十一天了,自此知道林央和方向分手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日复一日的喝酒,喝了吐,吐了又接着喝。
他不分白昼,作践自己到现在,明明比任何人都渴望林央和方向分手,渴望林央在受伤后会回头看看一直守在她身后的自己。
可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一瞬间的抽疼,因为太清楚林央有多喜欢方向,所以也就太清楚林央会有多难受。
他甚至不敢去找林央,不敢想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高子群指腹擦了擦嘴,又接着喝,喝了整整十一天,却一次都没有醉过,清醒的都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林央是什么时候。
这是高子群十八年以来,第一次这么怯懦。
夜晚静谧,月光柔和的洒进来,一团团笼罩在这个落寞的少年身上,窗户被寒风刮的吱嘎作响,突然一阵电话铃响了。
“喂。”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磁性,可能是嗓子发炎的原由,没有任何感情。
电话另一头,传来嘈杂的声音,乒铃乓啷的一阵响,接着江涛的声音传来过来。
“喂,群哥,哥几个在老地方,就等你了。”
那时候江涛几人因为校外打架斗殴,又屡次被记处分,这次没给机会,已经直接被学校开除了,现下无所事事,经常约在一起泡吧。
高子群按了按眉心,说:“下次。”
他话落,江涛还想说什么,一阵嘟嘟……
高子群挂了电话,失神的望着一处地方,他已经慢慢变得不像自己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很多东西都脱离了他的掌控,慢慢失控。
高子群压着眉心,低低笑了。
第二天一早,高子群就出了门,他已经好多天都没去学校了,现在去学校,也已经做好了被学校劝退的准备。
可是到了办公室门口,想到接下来自己可能要退学,他忽然想起了林央。
那天她说:“去学校上学吧,也快高考了。”
高子群默了默,抬手准备推门进去时,又顿了一下,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进。”
高子群沉默的走进去,虽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的老师仍很多,临近期末老师们都低头批卷子,高子群径直走到班主任的面前。
班主任抬头看见高子群,批卷的笔一顿,江涛几人被退学,和他们混在一起的高子群也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且没有请假。
她本以为高子群也不会再继续上了,没想到今天来学校了,竟然还来办公室找她。
“旷了这么长时间的课,我还以为你和江涛那几个人一样不上学了,怎么又来了?”
“要我说,你学也学不好,有天天打架,扰乱纪律的心,还不如早早出去,打工赚钱。”
“真不知道你们还待在学校理干什么,是想着带坏我们班的班风?”
班主任是从高中下来的老教师,四五十岁的年纪,一贯瞧不上这些在职高的学生,而且是学习差还藐视老师的同学。
她说这话带着些许嘲讽,敲着手中的笔,眼睛透露出来的厌恶。
以高子群以往的脾气肯定听不下去班主任的这般嘲讽,不屑的顶上几句,而现在他嘴唇动了动,又抿着,没吭声。
见高子群没啃声,班主任也有些意外,早些年刚刚带上高子群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职高出了名的刺头,让哪位老师都头疼。
有一年还差点把一个男老师打进医院,学校最后也是记了一个大过,本以为高子群会有所收敛,谁知道人家根本把那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最后学校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班主任都想好了,要是高子群这次再跟她顶起来,直接举报到学校领导那里去,像江涛几人一样直接开除了。
高子群情况比较特殊,虽然经常和江涛几人混在一起,可最近没犯下什么大过,也不能贸然把人开除,可现在要是犯下点什么事,连带着之前的好几个处分,足够开除他了。
而现在,她说了这么长时间,他虽抬着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态度比以往好多了,任由她骂,一句都没顶。
班主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去去,再有下次,就直接像江涛几人一样开除你了。”
闻言,高子群看了一眼班主任,依旧面无表情,转身离开了。
高子群出了办公室,舔了舔后槽牙,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主意,想留下来,继续学习。
谈到学习,后来,高子群觉得他高估了自己,已经好些年没接触这些东西,现在学起来对他来说是十分困难。
他对学习知识还停留在初中阶段,现在想好好学习,他才发现落下的东西太多了,根本跟不上,这让他有了挫败感。
而且高子群是个大别扭,遇到不会的题也拉不下脸去问其他人,自己做,也做不出来,买了资料书也看不懂。
几日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高子群拿出自己攒下的钱决定找一个补习班,先将自己落下的慢慢补上来再说。
他知道,林央是要上大学的,而他不能只默默的守在她的身后,他想和她并肩而行。
他也执着的认为,方向离开了林央,现在他有了机会,只要他努力,变得像方向一样优秀了,他就可以和林央在一起了。
第77章 Chapter
北京时间,下午四时二十分,实验中学放学的时间掐的很准,五分钟后,街头混杂着职高的学生。
车水马龙的街道,林央背着书包走在人群中,而后推开一家书店的门走了进去。
这家书店卖的书很杂,什么书都能在这儿买到,似是因为地势偏僻,鲜少有人知道这家书店,所以林央进去,人并不多。
林央往里面走了走,径直走向卖资料书的书架,她站在书架前,抽取了一本教辅书,低头认真的看着。
书架对面,高子群随便拿了几本书,翻了两下,皱着眉,不知道买哪种好,他又陆续取下了好几本教辅书,翻了翻。
两个人仅隔一个书架,这仅一个书架就如一道时光的洪流,隔在两个人之间,无法跨越。
林央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往里面走去,而对面的高子群挠了挠头发,抱着一摞资料,同一时刻抬脚,去柜台结账。
不一会,高子群从书店里出来,数秒,书店门被人推开了,林央从里面走出来,背对着高子群的方向离开。
两个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像一个点,两端无限延长,越来越远。
林央回到家,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正冒着热气,而白曼正坐在椅子上,给她织那件还没织出来的毛衣。
家里的电视开着,正播着新闻,林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暖炉上的水壶响着,趴在暖炉旁边的Alba见到她回来,跑过来蹭着她的小腿,轻轻叫着,向她撒娇。
黄昏,夕阳洒进屋子,屋里是斑驳陆离的橘黄光线,一切都安宁极了,林央站在玄关口,看着这一幕,扬唇轻轻笑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太敏感了,从而忽略了很多东西,她想白曼是爱她的,只是忽略了她的感受而已,沉默的林父,也是关心她的。
李妍,确实把她当做唯一,只是这段感情在时光里搁浅的久了,就没了。
林央想啊,只要这些人,这些物啊都出现过在她青春里,那么就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见门口半天没动静,白曼织毛衣的手一顿,看过去,林央站门口发呆,她笑说:“你这孩子傻站在门口干嘛,快过来吃饭了。”
林央一愣,随即取下书包,接着道:“好。”
白曼放下手中快织完的毛衣,进了厨房,等她端着汤出来时,林央和父亲不知道聊什么,有说有笑的,白曼嘴角也不自觉的带笑,说:“聊什么呢?把你们爷俩笑的。”
林央和林父相视一笑,说:“秘密。”
白曼洋装着生气,给碗里填着米饭,看着两个人,说:“行行,我不想知道了,赶快吃饭,一会儿还要做作业呢。”
林央难得调皮,吐了吐舌头,咬了一口红烧肉,满嘴的油汁,享受的眯着眼睛说:“妈妈的厨艺又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