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央进了家门，身上的寒气与屋子里的暖流汇集在一起，她站在玄关口换了鞋，白曼在厨房里做晚饭，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白曼听到声音，没有抬头，说：“先去洗洗手，马上可以吃饭了。”
林央似乎很累，抬眸看了眼厨房里的白曼，没有说话，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二楼，林央累到了极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白曼没听到应声，这才看向客厅，才发现早已没有了林央的踪影。
白曼：“咦，这孩子……”
二楼，林央轻轻掩上门，又上了锁，她靠着门板，书包从肩头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林央没有开灯，怔怔的望着窗户外的月亮。
过了很久，林央进了浴室，她打开花洒，站在下面，热水流下来，哗啦啦的拍打着她的身体，林央闭着眼，木讷的站着。
她抱着身体，脑海里闪现过她第一次见到方向的场景，那天实验中学举行演讲比赛，那时候许是年纪小，只觉得少年特别，像光一样，几乎刺痛了她的眼睛。
再后来，他站在小叶榕树下，弯着腰，看着她，问她：“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2007年冬日，他送了她一条街，骑着自行车载着她从南街，梧桐街，北巷，朝花街，甘巷。
当自行车停在梧桐街的十字路口时，红灯亮起，从十三开始。
他在冷风中对她说：“林央，这是属于我们的十三秒。”
他说：“林央，你听着，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他言语虔诚，眼睛发着光，认真且肯定。
2008年元旦，他还说：“她们都会羡慕你，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男朋友。”
他又说：“我喜欢你，如痴如醉。”
最后，他扯着嗓子，问她：“林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林央痛苦的发出声音来，一个个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眼角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的眼泪混着水，一起流下去。
这段感情，重创了两个人的身心，是每个人青春里不可避免的经历，有的人愿意在平淡余生后拿出来怀念，而有的人选择闭口不提。
还有一部分，他们选择停留在那个时候，守着自己的疼痛，迟迟不肯往前走。
第二天清晨，林央发了低烧，37摄氏度。
白曼是想让林央在家休息的，可是林央执拗的一定要去学校，只能顺了林央意。
林央轻轻挽唇，安慰白曼，说：“我身体很好，只是有点点发热而已，不用担心。”
其实，林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执拗的一定要去学校，只是心里很慌，她想见见方向，有时候觉得自己看方向一次，就少一次。
有点儿可笑吧，可是当时她是这样想的。
白曼抬手给林央围上围脖，看着林央泛着红晕的脸庞，一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柳叶眼，那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白曼心口闷闷的，说：“去吧。”
林央点点头，背着书包，推开门，离开了。
白曼看着被关上的门，她微微叹口气，站了会，Alba窝在沙发上闭着眼打呼，白曼给碟子倒了一些猫粮，拿着抹布去收拾屋子了。
外面寒风刺骨，街道两旁的枝丫光秃秃的绵延在四边，林央进了实验中学，当她走到教学楼下，看到蒋一柠，她的脚步停在原地。
林央知道，蒋一柠专门在楼下等她，也知道蒋一柠要对她说什么，她犹豫了。
她迟迟没有朝蒋一柠走过去，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静的听下去，有没有勇气面对。
可是，林央犹豫的片刻，蒋一柠看见林央了，并且朝着她走过来。
林央看着站在面前的蒋一柠，很艰难的扯了一抹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是好的。
蒋一柠看着林央的脸庞，却突然红了眼眶，她沙哑着说：“你干嘛啊？”
林央舔了一下嘴唇，也湿润了眼眶，她轻声说：“一柠，我很好，你别担心我。”
蒋一柠一下子哭出来，她抹了抹眼睛，哽咽的说：“林央，你…就是个骗子，你哪里好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林央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蒋一柠，她吸了吸鼻子，递给蒋一柠几张卫生纸。
林央说：“我真的挺好的……”
蒋一柠接过纸，擦了擦鼻涕眼泪，声音依旧难过，她说：“林央，虽然你什么都没告诉我，可是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林央，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方向…你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
蒋一柠哭的稀里哗啦的，对着林央语无伦次的说：“林央……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每次看见你跟在方向的后面，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的出现在一切有关于方向的地方，我多心疼你啊……”
林央看着面前哭的伤心的女孩，她的眼泪，她的话语，一次次的刺痛着她。
那一瞬间，她溃不成军，她的卑微，自尊，伪装，坚强，一点点瓦解。
林央的攥着手，指甲陷进掌心，却丝毫不能减轻心理上的痛苦。
林央没有哭，只是抱着哭的不能自已的蒋一柠，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哪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因为再大哭一场，心依旧会痛，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怎么哭一场呢？
有些痛，哭一哭就没了，可是有的痛在心间开了花结了果，只是隐隐作痛，如果要连根拔起可能会失了半条命。
最后，林央轻声对蒋一柠说：“一柠，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再等等，再等等。”
蒋一柠湿润着眼眶，问：“后悔吗？”
林央轻轻笑了下，说：“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可是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方向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知道他们不合适。
可是因为太喜欢了，哪怕万劫不复，还是心甘情愿的飞蛾扑火。
第73章 Chapter
清晨，太阳升起来，冬日里的薄雾散开，灿白的天空带了点光芒，这里已经数月没有降过一场雪，连带着外面的空气都干燥燥的。
教学五楼，高三二班里，大家都在上自习课，林央盯着面前的书，久久未动。
阳光慢慢的移动过来，一点点瓦解着教室里的黯淡，一束光射进教室，一片通亮。
光照在林央的脸颊上，她的视觉变得朦胧，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抬眸，阳光刺眼。
片刻，林央起身离开了座位，坐在旁边的蒋一柠一顿，抬头看向门口，林央瘦弱的背影一晃而过，不知所踪。
蒋一柠垂眸，脸庞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心里隐隐有些难受，可是，她知道她阻止不了。
林央看着性格软绵绵的，一副都可以，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她清楚，林央实则太执着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谁劝都没用。
林央下了楼，径直朝着篮球场走去，突然似是想起什么，又去了学校小卖部，林央在货架上挑选着饮料，想到了什么，心里苦涩涩的。
最后，林央提着两袋矿泉水，在柜台前结了账，去了篮球场。
林央到篮球场的时候，一群少年在篮球场上打球，临近期末，场外的边缘零零散散的盘腿坐着几个人看，篮球队教练也在场。
林央站在那儿望过去，便在十来个人中寻找到了方向，场上，方向穿着一件黑色卫衣，下面穿着队里的球衣，头上扣着卫衣的帽子，黑色鸭舌帽檐露出一角来，遮住了他的脸庞。
方向弯腰，在□□来回运球，突然一个转身，抬手，精准的一扔，将球传给里篮筐最近的队友。
原本围在方向旁边的人一下子又跑向另一边进行阻拦，接到球的男生，两三并步，弹跳将球扔进篮筐中，篮球旋转了一圈，进了。
男生喘气，和方向对视，帽檐下那双温和的瞳眸噙着笑意，他挑了挑眉，有红泽的嘴角微微上扬，他耀眼极了。
林央站在几米开外，一瞬不瞬的看着方向，他的一举一动，轻微的表情都映入她的视线中，牵动着她的心弦，无法心安。
没等方向喘气，一个球朝他飞过来，方向舔了舔嘴角，稳稳的接住，如一匹黑马一路杀过去，他的动作太快，没人拦得住他。
对方的人眼睁睁看着方向怎么从他们眼前过去，巧妙的避开阻拦，怎么投了一个三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