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瑭仰头望着高高的红漆院墙,实在地回:“很大,也空。”
皇帝这一摔,整个皇城戒严,进的少出去的也少,一段路上只有他们两人,估计直到出了西城门,依然只有他们两个。
上一世,肖瑭发动的宫变,就是从西城门开始的,斩杀了城门守备,换成自己的人,然后封锁宫门,内部肃清。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肖瑭不觉得自己有多该死,他只是用血的代价认清了一个事实,那时的他并没有问鼎天下的绝对实力,却匆匆忙忙地下了场。
也是这次彻底的失败,将肖瑭从疯了魔的激进中拉了回来,让他学会了沉下心思考,以及如何跟城府远远深于自己的人打交道。
“有时候看到你走神的样子,很奇怪,想到了另一个人。”
这位六哥人前冷,对着他话倒是多,肖瑭是反的,对着别人话多,可一跟这人独处,他能不说就不说。
话里都是坑,一个不慎,掉进去,就很难爬上来了。
肖瑭不仅不能顺着男人的话问下去,还要自己把话引到合适的人身上。
“姨母说我和妹妹发呆的样子都像她,跟外甥像舅一个道理。”肖瑭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奚珣哦了一声,弯了一下唇角:“亲母女应该更像,王妃也时常发呆,你便是从她身上顺走宝贝,她也未必会察觉。”
对方比他更机智,一句话又绕了回来。
此时的肖瑭特别庆幸这一世他和他娘还有表兄妹这层关系,必要的时候就是一副好用的挡箭牌。
“大概唐家的人都是这样子的,”
“你们唐家的人,确实与众不同。”奚珣唇边拉起的弧度不变,只是眼里的墨色沉得看不到底,叫人听不清他是单纯的夸夸,还是带了点别的意思。
肖瑭的心情也是起起伏伏,归不到原位。
待到回了府,肖瑭跟在男人后头跨进门槛,见前头的人径直往北苑走,心头更是浮起一丝隐忧。
这两人怎么回事?都四天了,各住各的屋,各睡各的床,新婚期还没过,连个样子都不做了。
肖瑭原本以为奚珣对小母亲是有几分情意的,现在看来,又不太确定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任由连翘和肖瑭暗自挂心,两个主子倒是一点都不慌,一个书房里作画,一个躺榻上看书,都有自己的事要做,谁也打扰不到谁。
陈良和肖瑭在院子里守夜,顺道看看月亮,说说话。
“王爷和王妃几天不见,这感情说没就没了。”陈良很是纳闷。
男女之事,他不懂,更想不明白。
肖瑭心里冷笑,不存在的东西,哪来的说没就没。
“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开不就好了,何必一个人闷屋里画画,画完一幅丢一幅,还不如把这些死鬼的纸赏我卖钱,一幅画换一鞭子,”
陈良没别的长处,就是骨头硬,耐打。
肖瑭烦心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自己捡了个棍子在地上胡乱画一通。
“你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如果是误会,就想办法帮主子解开,这才叫真正为主子分忧。”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两人齐齐回头,只觉连翘小姐姐这一刻的形象犹如顶梁柱那般伟岸。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也不懂,也想不明白,很多人爱得死去活来是为什么,是手机不好玩吗?还是小龙虾不香?
第53章 第 53 章
人心都是偏的,保护自己更是人之常情,奚珣突然的冷待,让两人刚升温的关系又降了回去,但顾鸳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她已经做出了自己能够做到的所有保证,算是诚意满满了。
而他又对她有几分坦承呢,即便他的身体状况,她也摸不清是真虚,还是假虚。
说来顾鸳还有点恼。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高兴的,说出来不就是了,憋到肚子里显得自己很大度是吧,也不怕憋出毛病来。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顾鸳也气。
连翘掀帘子进来,手里捧着高脚铜果盘,盘里整齐堆放着一个个金灿灿的橘子,看着让人很有食欲。
“王妃,这是新到的一批贡橘,可新鲜了,您快尝尝,王爷一个都没留,特意叫人都送了过来。”
顾鸳咦了一声,挑了一下细长的眉,要笑不笑地望着连翘,那眼神就像在说,你到底是谁家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王爷那边的。
连翘被主子看得有点面热,心想自己这是何苦来哉,可已经起了头,就不能半途而废,厚着脸皮继续夸:“奴婢瞧着王爷算是有心了,可能最近是真的事情多,没空顾到内宅,陈侍卫肖侍卫这两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每回一看到他们,眨个眼就没了影。”
半真半假,也没办法深究,更不可能抓人来问你是不是很忙,连翘说起来就不那么心虚了。
顾鸳盯着连翘看了一会,目光再落到那黄橙橙的橘上,确实挺好看,形状也整齐,都是圆圆的,个头也差不多,吃一个也无妨。
连翘跟在顾鸳身边多年,有时不需多说,主子一个眼神,她就懂了,立马把橘子摆上桌,挑了一个最圆最黄的就要给顾鸳剥开。
顾鸳制止了她:“我自己来。”
剥橘子也是一项乐趣,她可不想让别人代劳。
前世她是不受宠的小妃子,默默活在深宫的角落里,这种贡橘,也就她怀着孩子那会儿吃过几次,不过送过来时就已经有些干瘪了,橘皮皱巴巴地贴着果肉,光是剥都有点费劲。
失去水分的干瘪贡橘,和新鲜汁多的贡橘,就像两个品种,新鲜橘皮松软好剥,橘肉也饱满,吃到嘴里一股子清香甘甜的味儿,吃完一个,食欲一下子就开了。
顾鸳忍不住,又尝了一个,还让连翘给屋里的丫鬟分分,让大家都尝尝。
连翘笑开了眼,连连感谢宅心仁厚的主子,有什么好的,总是想着她们。
“给陈侍卫和肖侍卫也送一两个。”
不能说多,顾鸳也只能漫不经心地道出这么一句。
连翘诶了一声,想着主子喜欢,不能拿多,真就只揣了两个在兜里就出去了。
顾鸳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很想说多拿两个也无妨的。
到了南北苑交界的拱门,连翘看到陈侍卫正好也从屋里出来,两人的目光很快对接上了,又迅速挪开,各自迈步,不约而同往凉亭那边走。
到了亭子里,连翘把橘子拿出来递给陈良:“王妃赏的,你和肖侍卫一人一个。”
陈良接过橘子:“帮我谢谢王妃。”
反正肖瑭不在,两个他都吞了,也不要紧吧。
“记得给肖侍卫一个,等他回来,我会问他的。”
相处有段时日,连翘对这两个男人也有几分了解,大是大非上,两人拧成一团绳,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没少较劲,就喜欢对着干。
陈良嗯了声,心里那点失落是为什么,难道她也和其他小丫鬟一样,被那浑人落须后的周正皮囊所迷惑,晕头转向找不到北了。
“陈大哥?”
“啊?”
“你在想什么?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在想你。”
“啊?”
“在想你和王妃说后,王妃什么反应,我这边要不要立刻跟进。”
陈良看到自己迅速补上话以后,女子那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的失落感更重了。
她果然对那浑人是不一样的,那浑人若说这话,她估计早就红脸了。
“那你快去吧,多在王爷跟前说说王妃的好话。”
不仅不脸红,还催促他,陈良的心凉透了。
王爷和王妃好了,可他好不了了。
奚珣这几日不是去宫里看望景帝,便是独自拘在书房里作画,窗棂半敞,雨水落到伸到外面的边框上,汇聚成一小股淌落了下来,与那连绵的细雨又是格外不同,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忽而,敲门声响起,陈良扯嗓子在外头唤。
奚珣又望着窗外一会,才不紧不慢道:“进来。”
陈良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盘子,盘上放着一样东西,奚珣淡然地一眼扫过去,发现是个荷包。
表面不动声色的男人,内心已经瞬息间碰撞出了无数个念头。
陈良笑呵呵将盘子放到桌上,摆放的位置正好能让奚珣看个仔细,尤其荷包下角用银线工工整整绣的两个字,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