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花冠(5)

大厅里并不黑,高高悬挂的铜灯也没被点亮。大饭厅的双扇门敞开着,壁炉里熊熊的火焰照亮了大厅和橡木楼梯的下面几级台阶。大饭厅里的大理石炉壁和黄铜炉具被火光映得红红的,紫色的帷幔和锃亮的家具上闪烁着悦目的光辉。

凯瑟琳探头张望了一下:大饭厅里空无一人。她仿佛松了口气,放轻松了脚步,轻盈地走进厅内。

“来了一只猫吗?那样轻手轻脚,以为这样就能探听到消息吗?”

凯瑟琳吓了一跳,绕到壁炉前,只见波林顿公爵斜靠在沙发上,一只脚搁在靠垫上,他正斜着眼睛瞧着凯瑟琳。炉火照亮了他的脸,浓浓的眉毛,方正的额头,一头金发朝一侧梳过去,衬得额头更加方正。他坚毅的鼻子正高傲地指着凯瑟琳,鼻孔大大的(在凯瑟琳看来像足了出气的烟囱,表明他是个爱发脾气的暴君),嘴、下巴和下颚显出冷酷的线条——胡须刮干净了,竟也是个英俊的人物——那家伙穿着黑色长裤,白色摺袖上衣,炉火没有使他的脸显得更柔和些,倒把他颀长健美的展露无意。

凯瑟琳哼了一声,并不理睬,径自向内走去。

“太太,我想喝点儿茶。”波林顿公爵将茶杯往前一推。

“那你得喊大声些,这样萨曼妲女士才能听见。”凯瑟琳道。

“难道给丈夫倒茶不是做妻子的责任吗?”公爵讥讽道。

“‘三流间谍’是你的妻子吗?”凯瑟琳反唇相讥。

“小姐,你说话总是这样鲁莽吗?”

“那是因为对手太粗鲁。”

“我在努力扮演好主人的角色,女士!”公爵愠怒道。

“我也在扮演好客人的角色,先生!”凯瑟琳毫不示弱。

“很好,”公爵轰然起立,大声道,“我可没指望你能当个‘好’客人;不过既然你这样说,我倒希望你能‘循规蹈矩’,‘踏踏实实’!”

凯瑟琳两眼瞪得圆圆的,大声道:“我从你的脸色判断,您并不是存心侮辱我。只是你平素缺乏教养,没有养成彬彬有礼的谈吐习惯——尤其是在对待女性的态度上——据说这是男人缺乏自信的表现。我怜悯你,公爵先生,所以我宽恕你!”说完,她提起裙子跑出大饭厅,噔噔噔跑上楼去。

弗兰克闻言,气得牙痒痒,他竟孩子气地跺脚道:“等着瞧,你这朵只能靠金土培育的法国小花,我很快就会给你教训,叫你知道泥土的滋味!”

“多谢好意,我也会叫你尝尝‘法国小花’的厉害的!”楼梯上远远传来凯瑟琳不甘示弱的回应。

第五章 心的起点

卧室中,早晨凯瑟琳一醒来,只见床头上粘着一张浅蓝色的信纸,上面用黑色墨水醒目地写着几个大字:

旁多瓦·弗兰克斯·波林顿公爵向来自巴黎上流社会的三流间谍夫人致意,祝你早安。

“啊——”凯瑟琳跳了起来,“安妮,安妮!”

“什么事夫人?”安妮惊惶失措地跑进房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安妮,他又跑到我的卧室中来了!”凯瑟琳扬了扬手中的纸头道。

“是的,夫人。”安妮拼命憋着笑,眼角不自觉地向窗台上瞥。

凯瑟琳受了她的暗示,也向窗台上看去。

“啊——”她大叫一声。只见原先那束鲜美可人的玫瑰花被换成了一把乱蓬蓬的杂草。旁边附纸一张,用同样的墨水、同样的字体写道:祝你健康,三流间谍夫人,绿色有益身心。

波林顿公爵走下楼梯,手里玩弄着一把看起来经过精心修饰的花束。奥马尔正站在楼梯拐角处。弗兰克随意地将花束塞到他手中,道:“送给你妻子吧。”然后径自向门口走去。

“老爷……”奥马尔拿着花有点手足无措。

“混蛋——”头顶上的窗户中传来凯瑟琳的怒骂,“我祝你一天不得安宁,阴沉、无聊、卑鄙的旁多瓦·弗兰克斯·波林顿公爵——”

波林顿公爵饶有兴致地跟着她的口形,熟稔地从头到尾跟她念了一遍。“说实话,”他回过头向奥马尔道,“我们的公爵夫人骂起人来没什么创意。”说完,他就吹着口哨走出门去。

奥马尔摇摇头抱着花束向厨房走去。

厨娘萨曼妲正在四处找盐罐子:“哎呀,那只贪嘴的馋猫把我的盐拿走了,连罐子也没给我留下!”

她低着头往后退,不留神撞到了奥马尔身上。“先生?”萨曼妲感到抱歉,但她的注意力随即被他手上的花束吸引住了,“你捧着花干什么?”

奥马尔涨红了脸,连连咳嗽,一时间想不出该怎么说。

“哎呀,原来在这儿。”拿着洗脸盆下楼的安妮笑道,“夫人怪生气的,老爷在花瓶里放了一把杂草。”

“怎么,今天又换新花样啦。”萨曼妲笑道。“这两天,老爷看起来很高兴呐。”

“是呀,我以为老爷是个阴沉的人,没想到老爷也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哦。”

“那是因为你来的太晚,老爷以前……”

“咳……”奥马尔一声咳嗽,有意打断萨曼妲的话。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萨曼妲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饶舌,惊恐地住了嘴。

安妮不明所以得看着他们。

“安排夫人就餐吧,安妮。”奥马尔打发安妮离开后,紧盯着萨曼妲,压低了嗓子道:“别忘了这里的规矩,萨曼妲女士!”

“是、是的,先生。”厨娘不安地拧着裙角道。

弗兰克得意洋洋走进书房。连日“抗战”他败局居多,没想到凯瑟琳公主也是个捉弄人的高手。今天小胜一场,真是心情舒畅呐。

“阿尔封索,”他叫自己的侍从,“把我的猎枪拿来,去叫猎手们,准备好马匹,我要出去打猎。”

“是的,大人。”阿尔封索立刻把猎枪拿来交给弗兰克,然后退出书房。

弗兰克拿着猎枪走到书桌前。这是一支英国制的大口径猎枪,射程极远,而且威力巨大。

弗兰克兴冲冲走到座椅前(与其说走,不如说跳吧),谁知脚下踩到一个滑溜溜的物体,一个趔趄,人立刻向后仰倒,猎枪脱手而飞,撞到装饰柜上,把一个来自中国的彩瓷花瓶摔个了个粉碎。

公爵四脚朝天躺倒在地上,一只支离破碎的香蕉皮正躺在他鼻子底下。

“凯——瑟——琳——”公爵攥起拳头来,大吼道,“你这个小混蛋!”

砰的一声,被带动的摇摇欲坠的配套磁盘,也终于摔碎在他头顶前的地上。

凯瑟琳仿佛已经预见到公爵的狼狈像,在餐厅咯咯笑个不停。

“把咖啡递给我,安妮。”

“是,夫人。”安妮将咖啡递给凯瑟琳。

凯瑟琳才喝了一口,就“噗”的一声,很没形象地喷了安妮一身。原来,这是一杯咸咖啡。

“臭公爵,你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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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的马厩位于庄园的后方,打开木门,正面对一片郁郁葱葱的野地。那里是方圆数百里最棒的猎场。凯瑟琳来到凡诺蒙庄园不过一个月而已,这里是她鲜少涉足的地方之一。波林顿公爵禁止女性进入他的马厩,所以,凯瑟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到他的马厩里游览一番。

“夫人,我们回去吧。”安妮诚惶诚恐地劝告道。

“不!”凯瑟琳回答的既响亮又干脆。

“我们没得到老爷的允许呀。”

“太好了。”

“这里很危险,老爷的马性子都很野。”

“在巴黎,我也有一匹性子很野的小红马;我经常骑。”凯瑟琳走到马厩前,猛地拉开木门。就算不是内行,她也看得出马厩中圈养的都是上等的好马。

凯瑟琳咋咋舌头,表示惋惜:“挺不错的马,可惜有一个自私、阴沉、无聊、卑鄙的主人。”

凯瑟琳灵机一动,道:“把门全打开,安妮,我要骑马。”

“夫人!”安妮这回真的吓呆了。

“愣着干什么!”凯瑟琳动手开始牵马。

“您在干什么夫人?”闻讯赶来的奥马尔叫道,“马厩里太危险了,请您出来。”

“我不!”凯瑟琳做了个鬼脸。她非但没出来,反而骑上一匹身强力壮的白马,将所有圈马的小隔间的木栅栏统统打开。“驾、驾”地驱着马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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