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永别了,我的爱
书房中,弗兰克靠在壁炉边,不耐烦地看着吕贝卡。
“你决定回法国来了吗?”弗兰克说,“你不是在伦敦发誓说永远不踏上法兰西的国土吗?”
吕贝卡却用问题来回答他的问话。
“首先,”她说,“请你向我解释一下你今天的行为,好吗?”
弗兰克采取了同样的战术。
“不过,请你告诉我,”他说,“你这次回法国来做什么?”
“我当然回来看你,亲爱的丈夫。”
“哈!”
“这有什么叫人诧异的吗?”
“你在五年前就扬言要和我离婚呐,夫人,而原因则是一个唱戏的小情人。我的记性不坏,我甚至还能原式原样复述一遍你当初说过的话。”
“哦,原谅我亲爱的。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不是吗?”吕贝卡用非常动人的天真的语调说道,“请想一想,难道我不是您最亲的人吗?”
“我最亲的人是我的妻子。”
“我就是你的妻子!”吕贝卡两只冒火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弗兰克。
“你不再是了!”弗兰克轻蔑地说道,“从你不知廉耻抛弃丈夫,卷包和你的情人私奔的时候起,凡诺蒙的每个人都把你看作是自己的耻辱,凡诺蒙的每个人都当你已经死了!现在,离开这里吧!”
“我是私奔,你却是重婚。无论你承认与否,我都是你正式的妻子!”
“你现在回来,是因为你已经老的没人要还是钱已经用完了,或者两个都是。”
“哼,至少我还是公爵夫人,而你那小娼妇什么都不是。”
“婊子!”
“那娶个婊子当老婆的你又是什么?”
“我再说一次,离开这里,吕贝卡!”
“你无权做这样的要求,我的爵爷。您难道忘了吗,我是这里的女主人!”
“我要和你离婚!”弗兰克恼火的注视着她,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道。
吕贝卡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大笑。“亲爱的爵爷,”她用最柔婉最妩媚最有诱惑力的带笑的表情(天地良心,当初弗兰克迷上的可不就是这个吗!)说道:“我何必跟您离婚呢?现在我无权无势,是个遭人抛弃的可怜的妇人,难道您连收留一个可怜人的怜悯心也没有吗?还是您其实看上了一个高贵的小娼妇,而想抛弃您的正妻呢?”
弗兰克气得浑身发抖,拼命克制着自己想抽她几个耳光的冲动。吕贝卡料到他拿她没辙,得意洋洋地打铃叫萨曼妲给自己准备茶点。
萨曼妲极不情愿地走进书房,冷淡地问道:“有什么吩咐,老爷。”
“你不情愿和我说话吗,萨曼妲?”吕贝卡傲慢地说道,“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学会怎样和主人说话,否则,对我来说要重新找个厨娘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把这些傻里吧唧修道院似的窗帘换掉!”吕贝卡走过客厅窗帘的时候叫道,“我原来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呢!”
“全部丢掉了!”正在客厅一头关照安妮好好照顾凯瑟琳公主的奥马尔道。
“那就全部买新的回来!”吕贝卡颐气指使道,“还有我的白地毯,上面有一个个色彩绚丽的花环的那种,拿回来铺上。我不希望看到这么难看的地板!”说着她跺了跺脚。
“叫人来把天花板上嵌着的白葡萄和葡萄叶的图案整修一下,把我的深红色卧榻和躺椅拿回来照老地方摆好。”
“这些东西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那是你的事,奥马尔,如果两天之内没有看到我要的东西,我会在很多贵客面前丢你家爵爷的脸的!还有这些摆设——是哪个不开眼的丫头放的——统统丢掉,免得碍我的眼。”吕贝卡抓起一只陶瓷碟,随手摔在地上。
“这是夫人的东西呀!”安妮叫道。
“这个不懂规矩的下人是谁?”吕贝卡看着奥马尔,“教她长点记性,这里只有一个公爵夫人,那就是我!听明白了吗!”
“哦!”安妮气得满脸通红,抱着凯瑟琳的磁碟,眼泪气得也禁不住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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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某一个时候,凯瑟琳抬起头,看看西周,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地上,而西边的太阳已经在墙上金灿灿地挥洒出下沉的迹象。
她问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这时她听见了楼下吕贝卡尖利的声音。她的心灵立刻作出了回答:“离开凡诺蒙。”它来得那么迅速,那么可怕,凯瑟琳连忙掩住自己的耳朵:她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字眼。
“不做弗兰克的新娘,这只是我痛苦的一小部分;从美梦中醒来,发现一切都的虚幻的,这也还能够忍受;可是,我怎么能够决断地、永远地离开心中所爱。”
“但我必须这样做,现在的凡诺蒙有一个女主人。我必须离开,别无他路。啊,就让我的尊严扼住爱情的咽喉吧。”
她猛地站起来,头一阵发晕,这才发现自己这一整天都没有进食,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她的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剧痛,想起她把自己关在这儿已经很长时间了,竟没有人来问问她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来请她下楼,甚至连弗兰克也没有来敲敲门。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却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的头还发昏,眼睛发花,四肢无力,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但是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凯瑟琳抬头一看,她被弗兰克托住了。他正坐在横挡在房门口的一把椅子上。
“你终于出来了,”他说,“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长时间了,我一直在门口听,却什么也听不到,也听不到一声哭泣。老天作证,如果再过五分钟还是那么一片死寂的话,我就要撬开门锁闯进来了。我宁愿你出来,怒气冲冲把我骂一顿,或者拿出你的泼辣本性,来一场*。可是——哦,你压根儿没哭!”弗兰克将她扶坐在椅子上,凯瑟琳就静静地坐在那儿,疲倦消沉地看着他。
“怎么啦,凯瑟琳!你真的一句话都没有吗?”弗兰克凝视着她,饱含渴望地看着她,“你在责怪我处事不周吗?你把我看成一个坏蛋了吗,凯瑟琳,以至于你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吗?——那就直率地、不客气地说出来!”
“我不能,我好累。我口渴,我想喝点水。”
他打着颤,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双臂把凯瑟琳抱到楼下他的私人会客室里。因为已经是深秋时节,凯瑟琳的身体已经像冰块般冻僵了。他把酒放到她的唇边,凯瑟琳喝了一口,觉得稍稍恢复了些力气,随后又吃了一些食物,于是很快就恢复了精神。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没事了。”
“再来点儿酒。”
凯瑟琳顺从地喝了点酒。看着他站在自己面前,全身贯注地看着自己,凯瑟琳的眼眶湿润起来了。
弗兰克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喊声,声音里充满激情。他俯下身来吻凯瑟琳,但是凯瑟琳转过脸去,把他推开了。
“怎么!”他急急喊道,“哦,我明白了!你不愿意跟吕贝卡的丈夫接吻是吧?你在想我已经怀中有人,我的拥抱已经另有所属是吧?”
“我的确这么以为!”凯瑟琳颤抖着声音道。
“你以为我是一个诡计多端的骗子吗?——一个卑鄙下流的流氓,假装出深受伤害,其实却欺骗了所有人的眼光,为的是让一个公主落入自己的圈套?”
凯瑟琳咬这下唇,拼命忍耐自己的泪水。
“我知道你什么也说不出来,首先因为你很虚弱;其次因为泪水的闸门已经打开,只要你多说几句话,它们就会汹涌而出;还有你之所以不想大闹一场,是因为你认为对我这样一个人说话毫无意义,你想采取行动,是这样吧?——我了解你!”
“我不想采取什么行动来对付你或者你的妻子。”
“妻子!哦,你是说我的妻子!”弗兰克跳了起来,“见鬼,我并不想欺骗任何人,三年前,的确有消息传来说她破产自杀了!”
“可是,她现在出现了,不管你怎么说,她终归是你的妻子。如果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那么我算什么呢?一个情妇吗?”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我继续留在你身边’,这么说,你是想离开我吗,凯瑟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