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隔间的亚七快要被她急死了。
安珀这个人吊儿郎当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没躺下来全靠王八(划掉)王霸的气场撑着。
她除了吊儿郎当以外,更突出的特点就是桀骜不驯。所有人都在她脸上看到了六个字——“老娘天下第一”,但只有亚七看到了这六个字的浓缩精华版——“妈卖批”。
吸了第三口烟后,安珀终于舍得开口了。
安珀抽烟多年,唱歌的方式还是歇斯底里的死嗓,嗓子早就废了,因而平日里说话都带着好几丝的沙哑,可这样的声音却依旧好听得令人沉醉,似乎她嗓子哑了比没哑的话更勾人,更有磁性,更有味道。
她语调有些玩世不恭,随随便便,亦如她性格本身,问起话来像是在跟对方拉家常,可说出来的话语,就没有那么随便了:
“前几天,酒吧里死了个人,是你干的吗?”
殿下那么忙,而她只是一个小恶魔罢了,殿下不必分神来看她一眼的。
这个时候,小蝴蝶走到她面前,行礼,请求与她跳一支舞。
“我不会。”安珀说着,内心还在诧异小蝴蝶今天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这么有教养。
小蝴蝶笑着:“我教你。”说着,就拉着安珀进入了舞池。
从未跳过舞的安珀害怕自己在舞池里跳得双腿打结,可小蝴蝶拉着她的手,教着她每一个轻缓的舞步,自然而然地,似乎不用怎么学,她就学会了跳舞。
安珀跳着舞,脸上还有喝醉酒的红晕,看着与她跳着舞转圈圈的小蝴蝶,话语却极其郑重:“我不知道我和你以后到底会怎么样,但我们现在先暂时这样子一起过一段日子吧。你若不喜欢我了的话,你跟我说,我会放你自由的。”
安珀说的很好听,实则是她自己完全被朋友之前的话吓着了。
安珀,一万多岁了。
泽熙诺拉,几千岁了。
飞鸟,也是几千岁了。
伽罗,不到250岁。
——这?少女养成?
——这特么是养老吧?
“咦?”安珀惊讶道,“媳妇儿,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亚七立刻眨巴眨巴眼睛,换了一种慈爱的眼神——尊老爱幼,九九重阳。
在亚七不耐烦,觉得安珀又要逃避的时候,安珀开了口,反而问亚七:“你之前往栖海城的海域跑,是因为你梦见自己的尸体了吗?你以为,栖海城那里葬着你的尸体?”
“对。”
“呵。”安珀本来只是想嘲讽地笑一下的,但大概她觉得太好笑了,没忍住,就笑得疯狂了起来,“这他妈都什么事……哈哈哈哈……”
可事实上,栖海城的海里深处封印着贝姬,离亚七最近的安息城海域,反而葬着亚七的尸体。
对付贝姬,是因为封印。在海上制服了贝姬,就顺手把她封印在海里了,要是在山里封印贝姬,还会把贝姬封印在山里的。
对付亚七,则是因为当年亚七的尸体失踪,所有人都在掘地三尺地寻找她的尸体,安珀没办法,才把她葬在海里的。
好久,安珀不再那般笑得疯狂了,却还是带着略有些狂暴的笑意与欣喜的神情,看着亚七的眼瞳,就好像深情告白一般,真诚无比道:
“安息城的海域深处埋葬着的,的确是你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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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新时代的血族们在建立好的地下世界开着party,等待着核/爆的那一刻,新的纪元开始。
这个时候,地面之上。
安珀跪在其上,感觉自己越来越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感觉身体上有什么东西真的快要爆炸了。
“轰隆——”
安珀抬头,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天上掉下来了流火。
唉,世界末日开始了。
唉,那就赶快早点儿结束这一切吧。
安珀握紧拳头,再张开,将双手插/入了地面,接着,一声怒吼,方圆几公里之内,天翻地覆!
“死人要复活,尸首要兴起;睡在尘埃的啊,要醒起歌唱,因你的甘露好像菜蔬上的甘露;地也要交出死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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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洛的父亲站在引爆核/弹的按钮前,发表讲话。
他说了什么,亚七毫不在意,她只是默默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提袋,然后在心里催促着安珀,快一点啊。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大家皆是听到了上空地面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阵轰鸣声。
“不用在意,不过是世界末日到了。”
嗯……
不用在意,不过就是个世界末日罢了。
可下一秒——众人上方的整块地面被什么霸道的力量掀开了!
整块地,绵延几千公里,甚至远超整座地下王宫,像是被人撕纸一般地掀开了!
瞬间!
这世间的一切光芒照耀到了地下,所有的血族被阳光照耀,皆是鬼哭狼嚎,面容与身体就像是被阳光融化了似的,一寸一寸地减少。
维洛的父亲的手离那按钮只有半米的距离了,却在瞬间化为了灰烬。
亚七立刻按紧自己的帽子,将手提包里的黑伞拿出,撑开。
接着,她立刻半跪在地上,缩成一团,死死地闭上眼睛,死死地撑着黑伞。
她闭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走马灯一般变幻着,所有人都在嘶吼呐喊。
她的这些孩子们,在此刻都变得像是怪物一般。
这里,这个被阳光普照的地方,此刻反而像是地狱。
维洛就站在亚七的身边,也快要被阳光烧得融化了,于是,他本能地争夺起了亚七的黑伞。
泽熙诺拉和伽罗见状,立刻上前保护亚七,跟维洛打了起来。
可不光是维洛,这里血族这么多,还有血族要抢亚七的黑伞。
亚七紧紧地握住伞,保持低调,不与他们争斗。只要能撑得下去这一两分钟的时间,那什么都无所谓。
但这一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实在是度日如年,又有两只血族直接一齐涌了上来抢亚七的伞。泽熙诺拉和伽罗又在跟别的血族打斗,照顾不了亚七这里。
电光火石之间,亚七的黑伞被那两只血族夺走,可下一刻他俩就又为了争夺这把黑伞打了起来。
亚七没管他俩,自顾不暇之际,一个人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将她整个人都包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亚七一愣,却清醒地明白,这个人不是安珀。这个人很高,很强壮,在他的庇佑下,什么都伤害不到亚七。
那这个人是谁?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保护她?是谁,给她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熟悉?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到底有多久,亚七突然觉得周遭变得是那么安静。
可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都化为了灰烬。
可亚七回头,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立刻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人,是曾经收养亚七的那个大叔。
他失踪了那么多年了,又怎么会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可大叔只是对她慈爱地笑着,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又拿出来了一把黑伞,撑开,将黑伞把塞到亚七手中。
这个时候,整个地下世界的血族都化为了灰烬了。
整个地下世界都被阳光照耀着,除了亚七的这把黑伞之下。
亚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叔,脑海里、心里,都是空空的,可是一个久远的称呼却那么自然而然地被她唤了出来,她突然叫着大叔,道:“父亲……”
可大叔笑着,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
亚七想动,想追寻他的脚步,却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他最后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中。
这个时候,熟悉的声音又把亚七唤了回来,是泽熙诺拉和伽罗:
“陛下!”
亚七发呆呆了好像千年,万年之久,被这声呼唤唤得回过来了神,立刻道:“追!追那个人!刚才,给我递伞的那个人!”
泽熙诺拉和伽罗却很疑惑:“什么人?没有人给你递伞呀?你刚才一直都是一个人撑着伞,缩在角落里的呀。”
亚七听着,无奈着,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就算了吧,不要再追随他的脚步,与他同行了。
可她,问题又来了。
亚七又找不到安珀了。
安珀体内的力量快要爆了,那她今天这猛掀地皮,掀了几千公里的行为,应该能够中和掉她身体里那狂暴的力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