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觉得大可不必,有皇后和太子在,也能保冯家无忧,哥哥再争点气,考个功名出来,冯家总有一天能东山再起。
“那你呢?”冯钰反问妹妹。
“我,”冯莲一声笑起来,“我不急,我等得起。”
冯钰也笑,只是漆黑的眸,不见丁点暖色。
“可我不想你等了怎么办?”
冯莲笑意微僵:“哥哥你什么意思?”
冯钰不看妹妹,依然望着高高的院墙,淡声道:“太子说来也有十四了,这个年纪娶亲的宗亲不是没有,女大三,抱金砖,你和太子,也算合适。”
冯莲闻言浑身冰凉:“谁的意思?你,还是姑母?”
“我和姑母都有。”
如果只是一人,冯莲还能想办法,可两人都是这个意思---
“如果我不想嫁呢?”
冯钰转过头,看向妹妹:“你还想嫁谁?”
语气不重,但冯莲依然能听出兄长话里的质问。
“你可知道两日前晏随找过我。”
冯莲眼前一亮:“他---”
“他可保我入仕,但有一个要求。”
冯钰冷冷的打断,让冯莲那点惊喜又压了下去,小心问:“什么要求?”
“我入朝为官,你剃了发,入家庙,常伴青灯古佛。”
冯莲火热的心一点点冷却。
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被打发到家庙做比丘尼,还不如一刀抹脖子痛快。
冯莲冷得直颤:“他竟然这样不留余地?”
冯钰冷冷一笑,眼里掠过一丝嘲弄:“那要看你做过什么了。”
一个女子,偏生了虎胆,追着男人到了北境,又辗转东南,真以为自己做得那些,能瞒天过海。
冯莲忽而大笑起来,形容癫狂,心神俱碎,一口血更是顷刻间从喉间喷了出来。
她捂着胸口,眼前渐渐模糊,双腿发软,靠着柱子缓缓倒了下去。
冯钰未动,叫来两个力气大的丫鬟,把冯莲抬回去。
人这辈子,不服输,也要认命。
不是自己的,机关算尽,也得不到。
唯有除去沉疴,冯家才能焕发新生。
冯钰拨弄着腰间的玉佩,他所做,为的是冯家,没人能怪他。
迎亲队吹吹打打,只绕了尚京内城一圈,就把新娘子送到了装葺一新的晏王府,喜轿停在了门口,一直跟轿同行的新郎官翻身下马,亲自掀了帘子,将新娘抱了出来。
即便不合规矩,喜婆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太子都要听晏随的,她一个婆子哪敢置喙。
跨火盆,也是新郎抱着新娘子,不让她脚碰地。
到了拜堂,他才将她轻轻放下,一人拉一边绣球,三下磕完,便送入洞房。
高堂上的魏良百感交集,从不落泪的大男儿今日特别想哭。
朱佑没有子嗣,但多少也能理解魏良的心情,没说什么,只陪着他继续在屋里坐了会儿。
晏随的幕僚都被他打发出去挡酒了,而他自己揭了新娘盖头后,就留在了喜房里,不再踏出。
丫鬟帮着魏娆洗漱,卸了妆就出去了,屋里真正只剩两人。
魏娆忍着困意,环顾屋子,器皿摆件,桌椅橱柜,到处都透着喜气,她是真的嫁人了。
而她从今以后的枕边人,正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这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魏娆也曾想过,但没想到这一天到来得这么快,快得她始终没有准备好。
魏娆眨眨眼,声音里是她自己都听不得的软糯。
“你不去外面应付客人?”
晏随成亲,收到喜帖的人家一定会来,请的不多,也有好几十桌,够他忙活的。
晏随随性惯了,就连成亲,也是。
今夜,他只想和他的新娘在一块。
真正的---
在一块。
钩子一挑,大红的帐子将拔步床密密掩下,也遮住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故事具体什么样的,也唯有当事人清楚了。
一对小儿臂粗的龙凤烛,照得满目亮堂,却窥不到红账内的风光,只隐约可见两具紧密纠缠的身影。
中衣中裤,兜衣,小裤,一件件飞了出来,帐子打了个晃,就恢复了平静。
然而平静不了多久,又是另一种的山摇地晃。
男人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魏娆形容不上来。
因为她也不是平日的那个她了。
身体上的奇怪变化,不只是痛楚,还有更多的,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累,又好像不累了。
更多的是一种满足,身心合一的那种欢愉,才是真的快乐。
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成了,
第74章 不散
这一夜,长, 又不长, 短,又不短。
可魏娆明显感觉到自己不一样了, 身体是疲惫的,也酸, 但精神又特别好,她迷迷蒙蒙睁开了眼, 不似之前那样倦怠, 脑子从混混沌沌, 很快清醒了过来。
醒了,就睡不着了, 魏娆扭头往枕边看。
枕边多了个男人,修眉俊目, 肤洁无暇, 可真好看呢。
鬼迷心窍了似的, 魏娆伸手轻轻探了过去, 在那光洁细腻的脸上碰了碰。
没有她的软滑好摸,但男人长成这样, 已经相当不错了。
魏娆低低的喃:“你要对我好啊,不然我会跑的。”
说完,自己脸都红了,才想退回来,只是没来得及, 就被男人略带粗粝的手给捉住了。
“玩可以,但要记得回家。”
低沉微哑的声音,带着明显欢愉,是那种事后独有的性感,听得魏娆心酥了,骨头也更软了。
她心想,她出去了,他就管不着了。
“你嫌玩得不够尽兴,不想回,晏家军会随时待命,守到你玩厌为止。”
这样的男人,你即便气他,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魏娆现下就是,身后一堆男人跟着,她还玩什么玩。
不过,魏娆也只是说说。
她靠了过去,脑袋枕着男人肩膀,仰面问他:“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梦?”
晏随懒懒恩了声,只是喉头逸出的一个调调,也能让人心悸不已。
那些梦,让他避开了许多弯路,就是不知跟她的一不一样。
魏娆这时候很有聊天的兴致:“如果那些梦,不说全部,有一些可能就是我们的前世,你会不会觉得很离奇?”
晏随揽住魏娆肩头的手收紧:“不好的梦,不想也罢。”
晏随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有试探过,但最终也只是捕风捉影,庸人自扰,想多了,自己也困扰。
那些梦,本就没几个好的。
最终他孤寡终老,而她也不得善终。
又何必去深究。
这辈子,他和她能到老,就够了。
下一世,若有缘,再续。
魏娆也只是一时情绪上来,发表一下感慨,其实,除了刚回来那段时间,她已经很少去想了。
这样的温存,这样的暖意,她只想再久一点,挽着他,慢慢到白头。
“你会想那个位子吗?”
魏娆已经很敢说了,因为她知道,他是愿意对她袒露的。
晏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阵沉默过后,才淡然又笃定道:“不想,但必须想。”
太子终究要长大,会有自己的子嗣,而他也会有自己的子嗣,他不能保证在他百年后,他的后代将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就像如今的晏王府,若非他提早筹谋,还不知道会沦落到怎样的下场。
这世上很多的身不由己,推动着他必须去想那个位子。
魏娆是支持他的,因为吃过亏的她深刻体会到,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命运,才是最牢靠的。
不过,她始终有个顾虑,也不忌讳地直言。
“那以后,你后宫佳丽三千,新欢一个又一个,我这个旧爱是否该退场了?”
魏娆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晏随脸上没有移开过,手也在他胸口上搁着,仿佛只要他说的她不爱听,她就摁死他。
晏随笑了,似有不解:“既便不坐那位子,也能佳丽三千,我何曾想过。”
北境之主,要什么没有。
魏娆怔了一下,是哦。
手从他胸口退出,却被他抓了过去,握紧,但又不会弄疼她。
她听到他说:“我坐那个位子,只为给你和孩子一个更安稳的将来,至于别的,现在的我就可以拥有,又何必。”
梦里的那个他,得到了天下,不也孤独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