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然相对,冰冷寂然,只有白姑娘哭泣的声音。
“是我负你。”四皇子笑了笑,终于伸出手,拨开白姑娘掩着脸的头发,“好好养病,忘了我,再觅一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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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到底是爱惜颜面,又或者是多年父子,总归有情分存在。四皇子对外称病不治而亡,命程曳领人送上毒酒。
“弟弟,还是你略胜一筹。”
程曳命人:“将酒灌下去。”
“且慢且慢,这种事还是让我自己来罢。”四皇子端起酒,悠然自得,仿佛杯中的只是普通酒水一般,“弟弟,祭拜老七之时,也替我敬他一杯酒。我下去之后不想再看见他了。”
四皇子举杯一饮而尽,程曳追夺已经来不及。
“呵,老七终归是要死在我前面。”
“什么意思?”
“老七早就被我的人杀死了哈哈哈……至于沈逸为何要帮我隐瞒,呵……”
再看时,双眼已然无光。
第65章 鬼笔
四王子因病而薨,又兼传来七皇子遇害之噩耗,皇帝一时气血攻心,大病不起。
西夏为证清白,一直与庾双交涉七皇子遇害一事,抽丝剥茧,从中拔出主谋,竟与四皇子相关。
只一疑惑,七皇子尸首未见,只得衣冠冢。一时之间,满城唏嘘。四皇子被褫夺其皇子称号,不入宗谱。众人皆云,皇帝明正清理,此不必再说。
眼下,十一被封太子,程曳为太子太傅。程曳身兼重任,竟是不能推脱。静安以和亲换来的安定庾双,他只得接下。而镇南王爷为摄政王,往时,皇帝权谋之时,如今却只能交与别人。
世事弄人。
再不久,皇帝驾崩。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王爷被请于榻前,彼时,皇帝呼吸将近,眼中复杂,有不舍,也后悔,:“你可否原谅我?”
王爷怜悯地看着他,“我早已记不清了。”
皇帝阖上了眼。
王爷:“但我永远不原谅你。”
皇帝驾崩,幼帝登基。
同年冬天,从西夏传来静安之死讯。西夏为感皇后恩德,与庾双签下条约,自沈逸以下三代,永不向庾双开战,并保其边境安宁。摄政王悲痛非常,全权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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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在一个十分平凡普通的小院里,这个院子不比得将军府之亭台楼阁,只是一个拥有小小铺面的小小院子,到处晒着各种草药,几乎快占了一半的地方。
院中,一个看起来只三十余岁的乌发如墨之男子与一还梳着少女发髻的瘦高姑娘对峙着。那男子手上还捏着一张新做好的假皮面具。
“不不不,爹,有你这样对自家闺女的吗?居然让我去送死?”少女摆手往后退,神色惊慌,“哗啦”一声撞倒一地药材,少女屁股一痛,落在药材堆里。
“别叫我爹!我是你师祖!我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少女“呵呵”笑道:“您不是根本没有女儿嘛?”
想来,这男子三十余岁的样貌也着实年轻。但她当初醒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头鹤发,一张口就是一句:“爹。”
然后被他一顿怒吼:“我才不是你爹!”
她一阵懵然:“不是爹……难道是我娘吗?”
又是一声怒吼,一点也不在乎她刚醒过来的情绪稳定:“臭丫头,我是你师祖!”
她再懵:“师祖?那我师父呢?”
他这才叹一口气:“你师父为女人所惑,被拐走了,只剩下我照顾了你三年多!”
她体贴道:“您辛苦了。”
师祖看着他欣慰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师祖言她名唤澍聿,至于姓什么,她不知,她什么记不得了,师祖并没有告诉她。不知为何避了聿字,师祖只唤她阿树,写下来却是树木之树。无妨,像她这样的人,名字不过是个称呼,也谈不上用处。
她昏迷了三年有余,只醒来半年。师祖名唤顾雪衷,是一位老大夫,至于年纪,他不肯说。
想来,师祖已是一头鹤发,脸再年轻,辈分又高,总不可能是小大夫。他那满头乌发是染的。师祖自矜钻研染发配方多年,质量有保证。
师祖自称放荡不羁,浪子野心,从不在一处停留,只为了他们兄妹两个拖油瓶植物人才而留在西夏。
自她半年以前醒来,他们从西夏边境小城里搬进了西夏的国都庆城中。而她的哥哥,仍在昏迷当中,师祖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让他醒过来。
师祖说或许魂贝可以让哥哥醒过来。而魂贝当世罕见,藏于深海。如今只剩下沈逸手中有一块,被沈逸日日带在身上。这也是为何他们搬来庆城之原因。
而沈逸出行,常年带着一众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而近日,庾双来使,沈逸要在庆城月华楼里宴请使者。师祖想让她扮作月华楼专门为沈逸斟茶递水的侍女样子,去偷其魂贝。
因为那个侍女欢欢,身型与她相似,再加上师祖的□□,简直无懈可击。此为师祖之原话。
她只觉得师父为了用魂贝做人体药物实验而选择牺牲她罢了。
她被一堆草药包围着,枝叶落于脸上,狼狈坐于地上。师祖只笑得跟只灌了满肚子坏水的狐狸似的:“小徒孙,又没让你去抢。你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偷回来即可。实在偷不到,那便等下次。”
再长叹一口气,“只是,你哥哥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她无奈抬手,接过他手里新制好的面具。
她又有些担忧:“若是被抓到了怎么办?”
师祖笑吟吟道:“那便摘下假皮面具。”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对假皮面具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跟在师祖身边半年,学得最精湛地便是制作假皮。她遇到意外之时,头脸伤得严重,右脸有一道疤痕一直从额头边延伸到耳旁。
虽然头发遮一遮就行,但她几乎每日都戴着假皮。
盖因师祖救她性命已是困难。而她身上还有其余的毒,与祛疤之物,药性相冲。待救回来时为时已晚。
她倒不是怕丑,她的心上还有一道更狰狞的疤痕。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不知道它为何存在。只是当她看到它的时候,会一阵心悸,甚至有晕厥之感。
脸上的也同样,只要她细想,眼泪就会不自觉落下来,她只能用假皮面具遮住。
看不见即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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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楼里,金碧璀璨,一不小心便晃了她的眼。
官员来去,侍女们在匆忙做最后准备。
那名叫欢欢的侍女早已被提前药晕,关在她自己住的房里,不睡个两天一夜,是绝不会起来的。
她紧张地捏着手,与一群侍女混在一起。那群侍女偷偷地透过门缝往外望,显得分外兴奋。
“原以为陛下已是足够丰神俊朗,但庾双那使臣也俊美无俦。”
“我还没见过比陛下还好看的男子,不知家中可否有妻室。”
“别想了,有没有也轮不到你。”
少女怀春,也是意趣。她在一旁安静地看着高兴。
她倒是见过跟殿下差不多好看的男子,那便是还在昏迷中的她哥哥。不知道这个长得比陛下还好看的人是有多好看。
嬷嬷刚推开门,一群人做鸟兽散,又闭了嘴。嬷嬷让她们别吵了,准备上菜上酒,又道“那可是庾双的程曳程公子,你们都不曾听说?人家可不会喜欢你们,别成天胡思乱想想着偷懒了。”
她跟着一众侍女点头说是。
嬷嬷的视线突然落在她身上,看得她的心一阵乱跳,她用如小鹿般乖巧的眼神看着嬷嬷,希望嬷嬷能放过她。
嬷嬷开口了,她说的是:“欢欢,还是你比较乖巧安静。送完酒之后就留在里面伺候。”
“是。”
她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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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后送完酒,她一直低着头候在沈逸身后两步外。看到沈逸腰间所挂的一黑色珠子,想必就是魂贝。
源于深海,黑而有光泽,想必便是罕见之因。
此次,庾双来使却不知为何。近几年,西夏和庾双关系极好,据说是和先皇后有关系。现如今不知怎的了,她以为西夏的皇帝已经足够年轻了,然庾双的皇帝更年轻。庾双皇帝年幼,程公子难道不是庾双的实权掌握者?为何会亲自来西夏。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玉竹雪松般的美人,冷如东霜,果然是俊美无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