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苏北程?她当他是什么?
他生来即是天之骄子为人艳羡,如今却成了静安心中玩笑一般的人?半月前拉着他不放,而近日却避而不见。
她想之则来,不想要就另寻他人?
这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偏偏他程曳爱而不得,而她却随意把他跟其他男子相提并论?
心凉下一分,笑意却更浓。
静安长发未梳,披落在肩,衬得肌肤更是雪白透明,只是嘴唇微张,面色苍白,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方才她侧着身,头发盖了她半张侧脸,他不过是想为她整理而已,这有什么可怖的?他手下的动作明明那么轻柔。
世人多肤浅,只爱一副美丽皮囊,而静安的皮囊再美不过了。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她怕他就好。
美丽的东西总是有引人毁灭的倾向,既然天不遂他愿,他也不介意拉她一起坠入深渊。她若消失了,那婚约自然也一并消失。
静安直觉程曳的状态不太对,微微缩了缩肩膀,往后靠了一靠,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世间爱而不得最是寻常,为此太过执着也不是好事。”
静安原意是安慰,但是听在程曳耳中却更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嘲弄。
程曳伸出手卷起她一缕头发,垂眸认真地卷着她的发尾,笑了笑,声音轻柔,“是啊,爱而不得最是寻常。郡主也爱而不得?郡主在睡梦中都要念着的那位公子,他不爱你么?”
头发和他手指缠绕到一起,静安觉得她自己也被缠绕了进去,她梦中那公子当然是爱她的,他为了她连生命都舍弃。
静安眼睫颤颤,眉眼间是不明意味的哀伤,“他似乎没有缘由地爱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竹马就不正常这两章
第5章 折转
程曳手下突然用力,扯断了她的一段头发。她有些吃痛,怒目瞪着他,摸着自己被扯到地方,很是不满。
“你怎么能突然扯我头发!”
笑得清润似玉的公子看着手上断掉一根长发,突然起势用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迫向自己,玉白外袍与静安纯白丝绸中衣相碰折下数道阴影。
一边的肩后是暖的,而另外一边却是凉的。程曳惯用的檀木香和女儿家甜腻的香气交汇在一起。
她好想喊一句成何体统。
两人靠得极近,静安只能看到对方黑盈透亮的眸子,却辨别不出眸中盛的情绪。热气从对方身上倾泻而来,呼吸是湿热的,而她却觉得身前的人仿佛沁着冷水,要把她也一同带入那凉水中。
他爱而不得,他亦可以夺人所爱。
“郡主,曳并不很清楚,那位公子介不介意自己心爱的女子并非是清白之身?”程曳声音放得很轻,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热气喷涌,然凉意渗渗。
她仿佛看见白衣公子衣衫上的淋淋水迹成了黏稠的赤红。惨淡月色下,公子站在泛着冷光的水边正幽幽地望着她,似乎在等她跳下去,又或是等着看她溺死在水中。
继自己同自己抢男人,程曳现在自己吃自己的醋。静安无语凝噎,想不出程曳要做什么,屏着呼吸不敢妄动。
“还是说?”三字皆是气音,落在她耳上,”郡主已然不是完璧之身了?”程曳冰凉手指顺势从她后脑上滑了下来,凉意也随之而来。与她红烫的耳垂形成明显对比,雪白的颈项也是沁凉的,一直凉到了锁骨上。
怀抱确是熟悉的,然静安与程曳远远不到这般亲密的时候。借着这个话头,静安猛地推开程曳,整个人抵在角落里,在思考从床榻上下去的可能性,“程曳你个登徒子!你才不是完璧之身!你不要拿姑娘家的清白开玩笑!”
程曳的眼内勾外翘,褪去往日的礼貌疏离,再放下清澈温柔,眸里却也不剩什么,只将将燃着贪婪嗔痴的噬人目光。
“一纸婚约将你我连系在一起,我对郡主做这种事情如何能称得上是登徒子?”程曳轻声笑了笑,动作慵懒,修长手指在自己的膝上敲了敲。
“你不是喜欢林郁吗,你不能对我做那种事。”静安故作镇定道。虽然她是不甚介意,剑伤她都受过,还有什么能疼得过这?再说她连死都不是很怕。只是一朵淡雅清幽的花突然开得浓香馥郁,是不能随意摘下的。
这燃着的点点火光,只需一点风就能烧得更盛。
“我与郡主自是名正言顺,爱而不得的男人也是男人。”
程曳眸中映挂着苍白面容的少女,少女的颈雪白纤细,更添上几分脆弱,只是少女黑而亮的眼仁却有丝不明来历的底气存在,看得他很是厌烦。
任是受过刺伤濒临死亡,到底是未见过世间龃龉的享尽世间荣华富贵极尽娇宠的皇室少女。纵是任性也是随心而行,眼中藏不下半分污秽,澄澈依旧。
把美摧毁,染指纯白。她不是林郁,他为何要在意她?
程曳坐近了一些,二人发尾交缠,挤压完她的空间。伸长手臂环过她的肩膀,将瑟瑟发抖的一团拉入自己的怀里。手抚上她渐生新肉的疤,描摹它的形状。是清水中误入的一滴墨,是美的糜烂之始。
“程曳你竟然如此……禽兽。”憋了半天只能憋出来这么一个词,她自己都眼不见为净的疤痕,他为何还要看得如此仔细,也太熟稔了些。
程曳低笑了一声,“郡主太小,可能还不懂男人在床上都是禽兽。”
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略带凉意,用着指腹轻蹭着疤痕。程曳看得专注又沉醉,似有爱惜之意,“还疼么?”
“好了伤疤忘了疼。”静安却不敢再动,他的手也太凉了,她有些冷。
“那便记着。”程曳对她温柔一笑,手指却用力按了下去。
静安要骂却被抵住了舌头,咬住指骨。程曳毫不在意道:“你再用力我便亲你。”
轻纱软帐,公子低眉深情凝视着怀中少女,手轻轻捧着她的略微酡红的脸,手指抚着她绵软泛白的唇。少女温软馨香,双手抵着对方,呼吸急促,鼻尖渗出几滴冷汗。
她其实也不是很怕这种威胁,只是到底他不可能因为静安长得好看就移情别恋。搞不好亲着亲着她会被捅一刀,她刚刚觉得程曳甚是喜欢那道疤,说不定会照着同一个位置下手。
但她回来不是为了被他捅的。
“曳也肤浅,最爱美丽皮囊,而郡主的皮囊再美丽不过。”
语气太可怖,果然先逃开眼下境况才是对的。他不走,她总可以走吧。可惜力量实在太悬殊。
“螳臂当车。”静安整个人被放在腿上,“郡主受不受得住,得试试才知道。虽然可能会有些疼,但可能疼不过你的剑伤。”程曳顺着她的疤痕轻轻往下点,肆无忌惮。
什么杳杳峨眉月,分明是天狗食月,月是他不错,但狗怎么也是他。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静安终于想通了,惊诧难解,抵不过被气得气血翻涌。
少女鹿眼圆睁,泄露些微惊恐,抬手想捂住自己的嘴巴。程曳却以为她又想要动手,伸手把她的手都握在自己手中,好生缠绵。
她毫不客气地吐了两人一身的血。
白衫公子染了半身血,甚至连清俊脸庞上也染上了艳目血迹。
而程曳看着两人血淋淋的样子竟然笑了,又把她按紧了些,用手指沾了丝血抹在她眼尾上。静安雍容清贵的面容立时添上了几分艳色。
他托起她的下巴,笑得很是放肆,“若是郡主死在我的身下,您觉得皇上会追究么?镇南王爷的掌上明珠的死因,竟是如此不堪入耳。”
远远不是毁掉那么简单,杀意从他心底升起,盖过理智,在心间兴风作浪。
除了林郁,程曳对贴到他身上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不仅是视若无睹,甚至还想亲手毁灭。
他站在那奢华花轿前的表情是不屑和嘲弄,他对落洳如是,对静安亦如是。
在那梦里还有静安所未曾见。
静安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敢再看,决定赌一把,“程曳你不用杀我,我本来就活不到十五岁生辰。到时候你想爱谁就去爱谁。让我好好度过剩下两年可以吗?”
泪水配合地不住从指缝中溢出。
“要不然为什么我放着苏宸雁不要非要你程曳程止音?止音公子天下闻名,与你一纸婚书天下尽知。他在江南不可能不知道。我不会再回江南,他只会觉得我另寻所爱,不会知道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