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放过我吧,我错了。”
程曳靠在墙上笑,“你错了?你连有没有错都不知道。”
静安:“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程曳冷淡道:“忙完了。”
静安挣扎不能,偏头去拿他另外只空着的手,程曳毫无防备,静安低头咬他手上大鱼际的地方,程曳吃痛,忍了忍,不动如山。
外面人声响起,敲了敲门,光线从打开的门缝中漏进来,“阿淮?你在这吗?”
说话的声音突然中断,明亮的光落下,明暗分割了程曳的脸,少年的眼睛垂下,静谧柔和,少女看起来几乎是埋在少年怀里的。
门又迅速关上,她心里一惊,苏睦又瞎叫她什么阿淮啊,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开。
静安赶紧松开口,程曳松开了手,她急急忙忙站起来,看起来很是慌张。
门又被敲了敲,外面的人问道:“阿淮,醉云香你还要么?若你要的话,我再遣人送去。”
程曳的眼神幽幽望过来,看得她有些心慌,她根本就没跟苏睦提过什么醉云香。
“郡主,他在问你要不要醉云香。”程曳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温凉低柔,好像她刚才没听清,他给她提醒了一遍。
门外又是一声关切的“阿淮”。
苏睦能不能闭嘴啊,到底是谁给他的胆子唤静安的闺名啊。
程曳声音放大了些,“送就送吧,喝多了头疼的也是你。”
外面静了静,然后似乎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她缩缩肩膀,再次认识到静安就算被程曳生吞活剥了,皇帝可能不仅不会怀疑,而且还会真心安慰程曳。
程曳朝她伸出手,“拉我起来。”
静安把他拉起来,程曳笑她嘴边的血迹,她凭感觉抹了抹。
她能感觉到程曳顿了顿才开口:“要不还是请人打些水吧?”
她看着程曳不说话,程曳有些无奈抬起有伤的那只手给她看:“这不是你自己弄出来的?看我做什么?”
第45章 无理
最后还是请姑娘打水进来,她学以致用,一本正经给程曳包扎。
静安:“活该。”
末了又认真看了看,“不会留疤吧?”
程曳的手虽然也有不明显的疤痕,但是一个牙印印在上面算什么啊?
静安:“我回去让人把药膏给你吧?”
静安抬眸看去,程曳偏着头,表情很是冷漠。
“生气了?”
她都没生气他生什么气啊。
包好之后,他还是没反应,她询问道:“我回去了,你要一起吗?”
程曳开口开得很是艰难,“郡主。”
静安:“啊?”
程曳:“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当郡主养面首是很寻常的事情?”
她觉得并不是她觉得不觉得的问题,是实实在在很寻常的问题,这是不会因为她的看法而改变的。
少女迟疑地点了点头。
程曳很是无奈:“郡主,你连及笄都没有,别想这个了。”
她乖巧点点头:“哦。”
她本来就没想这种事情。
程曳:“不准单独跟男子来千愿楼这种地方了。”
静安:“啊?”
程曳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还想来?”
静安:“也不是……”
程曳又道:“以后不准单独跟苏睦见面。”
静安:“那他有要事怎么办?”
程曳:“为什么有要事非得找你?”
静安:“不对,你管我这些做什么?”
-
回去的时候,她直接被程曳拖了下楼,连招呼都没跟别人打一声。她还想问问紫苏跟寻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看向程曳的眼神就特别幽怨。
程曳一边觉得静安没有那么喜欢苏睦,一边又觉得静安和苏睦关系匪浅,那几声阿淮叫得分外刺耳。
他又觉得静安连跟八百里外的沈逸关系也很好,第一次见面静安就盯着沈逸看了很久,还非得回去救他。
静了片刻,静安开口问道:“你方才都听到了吗?关于四皇子的身世。那皇上为什么不打压老四?”
说后面两句时,静安压低声音凑到了程曳的跟前。
程曳把静安凑前来的身体推开才说话,“许是自负吧,自己的儿子比不过别人的,总归说不过去。”
接下来的问题,她问得更小声,“程曳,四皇子有没有可能……”
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话还没说完,静安就被程曳揽了过去,腰上是有力的臂,两人凑得极近,近得她不自觉屏住呼吸。程曳轻轻地笑了,笑中有讥诮意味,“郡主,你对男子都这么不设防的吗?”
“你是觉得我不敢对你做什么,还是你根本不在意我对你做些什么?虽然你没想过让我娶你,但我却是无妨的。”
静安被他眼中突然涌起的阴鸷止住了话语,程曳轻轻把她放回去,抚平她肩上衣物的褶皱,声音里却粹着冰,“四皇子是什么身份不要紧,他都赢不了。”
程曳对她说:“你什么都不用理,苏睦不用理,沈逸也与你无关,甚至阿郁也不用你多操心。”
一番话说得强硬又直接,她第一次见程曳如此冷酷无情,是雷霆隐怒。虽然眉眼依旧,但却让人感到比冬日的寒气还要冰凉沁骨。
许是觉察她有些不对劲,程曳又像化开了的冰霜一样,嘴角扬起,是一个漂亮的笑容,甚至比平时更耀眼些。
他摸着她的头发,连声音都像是冰融后的轻柔清澈,“只要你不动阿郁,我不会伤害你。我也可以娶你,像你父王对你母妃一样对你。”
似乎是真切感觉到少女的颤抖,语气再放温和些,似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甚至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你想玩我都陪你,想要做什么我都帮你。”
手滑下来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但你最好把多余的好奇心都收一收。”
“听懂了吗?”程曳把少女的脸抬起来与他直视。
她有些难过。
小时候的程曳被母亲带着一起投糊,母亲因为父亲的变心而心灰意冷。他把林郁当作一种投射,现在似乎又把投射换成了郡主。
少年眼中的温柔是种假象,内里是不堪的晦暗。在真切感受到爱意之前先接受到来自最亲近之人的杀意。
甚至连此刻沉默都能让她心生愧意,她垂了眼。
千愿楼并不远,马车很快便停下,程曳把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轻声道:“你乖乖当你与世隔绝的郡主就好了。”
下了马车,程曳再三确认她冷不冷,她都摇摇头。
一路上走得很是沉默,只有鞋子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
程曳突然开口,树枝上的积雪恰好落下,仿佛是被他的声音惊落的一样。
“元宵节我带你出去看灯会吧。”
静安有些迟疑,“那天落洳约了我。”
程曳流畅接下去:“那便带上她一起。”
她点点头。
屋里头暖融融,将她送进屋里,程曳转身要走,她拉住他衣袖。
程曳:“怎么了?”
语气温柔,轻得像羽毛。
静安:“我冷。”
半夏和茵陈一脸震惊看着自家郡主突然把程公子抱住。她们家郡主除了醉酒的时候好像从没有这么主动过。
“你说你忙完了。”
“嗯。”
“那陪我用晚膳吧。”
-
正月十五。
程曳正踏出侯府,就见静安郡主的马车停下。
静安探出窗外,向他招手道:“你快过来!”
“半夏做的甜酒酿,我们早点去找落洳一起吃吧。”
程曳动了动鼻子,“你吃过了?”
静安:“吃了一点?”
元宵佳节,有灯无月,月亮掩藏于云里,也不妨碍人间的热闹。
酒楼雅座上,落洳的神色有些恹恹的,静安把甜酒酿往她眼前推推,“尝尝看?半夏特地做的。”
落洳:“为什么他会来?”
勺碰碗的声音,程曳端起碗,把勺子递到静安的嘴边。
静安暗抽一口冷气。
落洳“哼”一声,“虚情假意。”
落洳趴在了桌子上,静安伸手去摇落洳的手臂,“快起来吃,半夏从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这是江南有名的小吃,你不是说还想去江南吗?”
落洳声音有些闷,“静安,你什么时候回江南啊?你回去了,我在京城就没有什么朋友了。”
静安:“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说还要我带着你回江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