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桑不想跟秦炽锋争辩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于事无补,她陷入了回忆里。
“怪不得,她的态度那么奇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榆桑心里感叹,想起她和胡妈妈见面的情形。
昨天胡杨母亲给榆桑打电话,约她见面,但时间有些特殊,定在了早晨8点,而地点更是奇怪诡异,挑在了墓地……
因为出门的时候,还不到7点,所以榆桑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还不到胡妈妈和她约好的时间,她那时候还想着可能要等一会儿,没想到在母亲的墓前看见了低着头站着的胡妈妈,从很远的地方就能听见她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榆桑走得近了,才听清她在说的是“梓黎,对不起”,而胡妈妈就那么站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母亲的照片,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
榆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轻声喊她,她也没有反应。等榆桑喊第三遍的时候,她才转过头来,脸上的泪痕还来不及擦干,大滴大滴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眼里除了满溢的泪,还有深深的愧疚和、歉意和哀伤。
胡妈妈的这副模样给榆桑很不详的预感,让她原本平静的心不由地忐忑起来。
“榆桑,对不起。”胡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还带着些许的沙哑。
榆桑被胡妈妈不同寻常的表现和不明所以的道歉弄得一头雾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榆桑,对不起,对不起。”不等榆桑想出任何应对之法,胡妈妈又向她道起歉来。
“胡妈妈,你先别哭,好不好?发生什么事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榆桑觉得当务之急是要使胡妈妈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等她稍微好受一点了,再慢慢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否则让她就这么继续道歉下去,榆桑真的要头大如斗了。
榆桑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胡妈妈依然没有止住哭泣,还在不停地抽泣着,眼见胡妈妈没有丝毫消停的迹象,榆桑便上前拉住了胡妈妈的手,希望借此舒缓胡妈妈的心情。
可事情远没有榆桑想得那么容易,胡妈妈因为榆桑的举动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说话也不如之前那么流利,有些断断续续,不太连贯,但即便如此,她还在说着“对不起”。
事情变成这样,榆桑别无他法,只能放开手,转而抱住胡妈妈,轻拍她的背部,这样做显然起到了一定的安慰效果的,胡妈妈不再一个劲儿地道歉,渐渐安静了下来,抽噎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冬日清晨的风带着异常的冷意刮过,或许正是这如刀子般割在脸上的寒风让胡妈妈从过激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只见她脱离了榆桑的怀抱,擦干眼泪,用不再是泪眼朦胧,而是比较理智的神态重新面对榆桑。
“榆桑,答应阿姨,以后再也不要见杨杨,你答应我。”
即便受之前的情形影响,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榆桑也想不到胡妈妈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没头没尾的。
榆桑从一开始就没有跟胡杨深交的打算,以后不再跟他见面也是她一直想要做的事,但胡太太的话对榆桑来说太突然,所以她没有立刻回答。
胡太太却明显误解了榆桑的意思,她把榆桑的沉默当成是拒绝。
“你们是不应该见面的,否则不仅会害了你,也会难为了他。你就当是胡姨我不讲道理,胡搅蛮缠好了,胡姨就是觉得你们以后绝对不能再见面。”胡妈妈说了模模糊糊的一大堆话,反正就是让榆桑和胡杨断绝关系甚至杜绝来往的意思。
“胡姨,我可以答应您,但您能告诉我原因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您可以跟我说吗?”榆桑听胡妈妈说了一大段话,都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门心思要做那个是非不分的恶人,可话说得很急,急得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毫无逻辑可言,这大大地减弱了那些话的可信度。
“没有原因,你也不需要懂,只要听胡姨的话,离杨杨远远的就可以了,知道了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听清楚了吗?”胡妈妈把话说得极重。
“胡姨,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榆桑看胡妈妈的表情那么严肃,对事情的起因做出大胆的假设。
“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别胡思乱想,总之,你听胡姨的话就对了。孩子,胡姨不会害你的,相信胡姨,我是为你好,别再见杨杨了,就算胡姨拜托你了,好不好?”胡妈妈急急忙忙地否认榆桑的猜测之后,语气多了慌张,不过仍好声好气地劝榆桑,说到最后竟用上了请求的语气。
“胡姨,您不说自然有您不能说的理由,我理解您,我答应您,绝不再打搅你们的生活,我向您保证,可以吗?您别紧张,您放心,我绝对说到做到。”榆桑对胡妈妈做了斩钉截铁的保证,话虽没有说得慷慨激昂,也没有赌咒立誓,带着一副沉静如水的面容的榆桑说出的这番话却没由来地令人信服。
永远不会见他
榆桑答应了胡太太以后再也不见胡杨的要求。
胡妈妈听完榆桑的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挪开了,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梓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然后笑了一声,对着照片,她说:“梓黎,榆桑果然是你的孩子,倔强要强,不会委屈自己,也不能亏待别人。这么有主见的孩子,应该有她明辨是非,化险为夷的能力我相信她会安然无恙的,你也会庇佑她的是不是?何况你还为她找了个好靠山,一般人也不敢来招惹她。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她的,尽我所能。”
榆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说话。
“榆桑,阿姨能不能再请你帮一个忙?”胡太太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说话吞吞吐吐的。
“您说。”榆桑答得爽快,对这个为母亲留下真心的泪水的女人,她做不到冷漠残忍地对待。
“你再见杨杨一面,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好不好?”
“您不是说让我以后不要再见他吗?怎么?”榆桑不懂。
“这孩子太倔,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你劝劝他,让他彻底绝了念头,行不行?”胡太太不能劝服胡杨,想着榆桑亲自出面或许可行。
“我无能为力。”榆桑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做到连胡太太都做不到的事,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得了胡杨。
“你试试吧,就这一次。”胡太太的目光中满是请求。
“好吧。”榆桑无法拒绝一个母亲的心意。
喧闹嘈杂的环境中,坐着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从进门到全场安静都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他们的脸都朝着正前方,目不斜视,坐姿端正,像是听话乖巧的小学生一样。
他们并不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是一起买的票,一起入的座。那只相隔甚远的手曾那么殷切地期盼着紧握住另一只手,永远不放开;那张沉默不语的嘴曾那么不厌其烦地喋喋不休,为着期待另一张嘴吐露哪怕零星半点的应和;那双直视前方的瞳仁曾那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身边的人,生怕眨眼之间就丢了那个人的身影。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所有的热情像潮水般退去,再次泛起的波涛,只剩下冰凉的冷漠和疏离。
如同井水与河水,两不相犯的榆桑和胡杨好似真的做到了心无旁骛,一心只看电影,对旁的事一概不理。榆桑本就是少言寡语的人,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是自闭内向的那种人,可胡杨不一样,特别是和榆桑在一起的时候,活脱脱就是个患有多动症的病人,一刻都无法消停下来。
如果是在以前,胡杨肯定会对榆桑伺候周到,端饮料,送零食,递纸巾,无微不至,可现在的情况是他连一个关注的眼神都舍不得施舍给身边的榆桑,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这完全不符合胡杨平时的作风。
经历了清晨那场莫名其妙的哭求,榆桑考虑再三,还是遵照胡妈妈的指示,约见了胡杨,试图了解胡妈妈口中所谓的真相。
接到电话,听到是来自榆桑的邀约,胡杨没有表现出常有的喜悦和兴奋,哪怕是一点点的激动都没有,反应出奇的平静,听完榆桑说完地点,应了一声,之后一句没多说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