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股凉意冻得最厉害的人要数榆桑眼前的这位大叔了,就是好像总是在解决个人生理需要的疏忽哥。
就在身后的人说完那句话之后,榆桑就看见眼前的大叔抖了一个激灵,一个很大的激灵,一个很大的肉眼可见的激灵。别人打了个哆嗦,都是轻微的,只有自己能感觉地到,旁人是很难感受地到的,可是这位大叔哆嗦起来给人一种很惊悚的感觉,他就像是要把身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抖落下来一样,几乎整个身体的每块肌肉都动了起来,就像身体忽然通过了一场强电流,他被电得嘚瑟了一下。
榆桑其实也被那股子凉意激得打了一个哆嗦,一个微不可查的哆嗦,瞬间就被大叔夸张地动作引起的那股子恶寒以翻江倒海之势压了下去。
“老板,意外,天大的意外,纯属意外,下不为例,您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了我这一回。好不好,老板?”
榆桑还没从那个惊悚的激灵中回过神来,那位大叔又做出了更出人意表的事,他对着那个微凉的声音发出的方向撒娇,用浑厚无比,壮如洪钟的声音撒娇,当着榆桑的面。
榆桑的恶寒华丽升级。
“意外?这个借口你上次用过了,换一个怎么样?”身后的声音“好脾气”地提醒大叔。
“呃,我想想。”大叔苦着脸,皱紧眉头,抓耳挠腮地,陷入苦思冥想。
“老板,想不出来怎么办?”大叔苦思无果,就想着用柔情攻势,可是实在又挤不出来一滴眼泪,只能干巴巴地撒娇。
“阿风,通知小六,让他明天休息一天,工资照发,会有专人替他做特殊表演。”身后的声音凉凉地吩咐道。
“好。”另一个声音回答,声音里有种明显的踊跃兴奋。
大叔的撒娇似乎不被买账,刚刚被下达的指令显然是针对他的,刚刚还是苦瓜脸的大叔,瞬间变成黄连脸,从脸上苦到心坎里。
“老板,上次那件事情,我老婆让我跪了一个星期的键盘,到现在我的膝盖还是肿着的。上次好歹是内部观看,就咱自己人,这次如果再去跳那种舞,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会跪键盘跪到一命呜呼的,老大,你行行好,大慈大悲,饶了我这一回吧。”大叔这次的求饶真实了点,声情并茂,估计是亲身经历实在太过惨痛的缘故。
“我跟阿飞说。”对于大叔“涕泪交加”的哭诉,身后那个声音只说了一句话,却成功地逆转了大叔的负面情绪。
大叔听到这句话,就像是得到了一块免死金牌,瞬间转忧为喜,“破涕为笑”,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声应好。
“老板,我不太会跳那种舞怎么办?要不要去学,要穿什么衣服,要化妆吗?怎么办?老板,人家有点紧张,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人家会害羞的。”大叔竟然开始忧虑起他的表演来,还娇羞地不行。
榆桑恶寒槽已满。
“让阿飞换成榴莲。”那位老板状似无意地说出一个建议。
“榴莲!?老板,你是要废了我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阿飞对你是言听计从的,你想废了我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咱都是爷们干脆点,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大叔画风突然变了,从娇羞状变成了慷慨就义状,由柔到刚的转换转瞬之间就完成了。
榆桑的恶寒槽已清空,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点赞鼓掌了。
“爷们,好。阿风,叫小五准备准备,我给他送个人过去。”那位老板轻易地就改变了原先的主意,似乎很尊重大叔个人的想法。
“小五?!老板,我就是说说而已,榴莲就榴莲,那也比到小五那个活阎罗去那儿去好,不就是艳舞嘛,我跳,我跳,还不行吗?”大叔硬气不到一分钟,听到小五的名字之后一秒钟之内又化作绕指柔了,没等那个阿风回话,就先举手投降。
“不用勉强。”那个老板状似善解人意地说。
“不勉强,不勉强,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兴高采烈,真的,一点都不勉强,能让大家开心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大叔尽最大的努力扯开嘴角,极力表达自己的“愉悦”心情。
“买榴莲去吧。”老板随意地吩咐到。
“诶。”大叔一个字尾音拖得跟一句话一样长,而后转身一边抹额头上的汗一边颤巍巍地走了。
榆桑撞见了少儿不宜的画面,还“买一赠一”地看了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心里却一心记挂着怎么脱身。
大叔走了,前面没了挡路的人,榆桑抬起脚,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像一片云彩一样,挥一挥衣袖,静悄悄地走。
可是又失败了,还是那道声音,再一次阻止了她离去的脚步。
“姑娘,请慢走。”身后的声音这样说到。
他这一出声,可把榆桑给高兴坏了,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没事了,你可以滚了,走快点”,就是既往不咎,让她白看那一场训手下的欢乐戏码。
既然大老板都发话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榆桑正暗自庆幸,有惊无险,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那位老板又发话了。
“夜黑风高的,姑娘你一个人吗?”
“这不是废话吗?除了她,他还看见其他人了吗?有话快说,赶紧把这页揭过去,今天这事儿什么时候才算完,怎样才是个头啊!!!”榆桑心里直犯嘀咕,已经把肠子都给悔青了。
“一个人,对不起,打扰了。”榆桑耐着性子回答了那位的问题,诚挚地道了歉,言外之意就是“不小心打扰到你们,我感到很抱歉,现在我该离开了”。
“今天的事,让小姑娘你受惊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我送你回家,当做对你补偿,相信你应该不会拒绝的。”
榆桑怎么也想不通,那位老板这是演的哪一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对她稍作威逼利诱之后,敲打敲打,就可以让她“落荒而逃”了吗?还要送她回去,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碰见这种莫名其妙的邀请,是个正常人都会直接拒绝吧。
“我想……”榆桑正想说她自己可以回去,不麻烦那位老板相送的时候,失败了,因为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断章取义成她愿意。
“阿风,带他去包扎一下,医药费记在我账上,别留下后遗症,保证他以后不能用这只手赌博,正常生活还是要让他能够自理。”那位老板状似大发慈悲地嘱咐。
“小姑娘,过来。”那位老板对榆桑说,声音可以算得上温柔了,相对来说。
寒夜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
夜,寂静,微凉。
榆桑无缘无故被“押”上了这辆车,被热情地相送回家,在这充满安全隐患的深夜,又错过了末班公交车,能遇见好心的司机师傅,应该感激涕零,铭感五内才对,但是——
但是刚刚面对完血淋淋的场景,那个提出送你回家的人就是那个刽子手,那你还会不会心怀感激呢?你能不能像当事人榆桑小姐一样,保持冷静,跟个木偶人一样坐在“好心”的司机师傅的车里,由他将她送回学校呢?
答案就是,想得美。
心里强大到那种程度的一般都不会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而是事件的参与者甚至是策划者。
很不幸,榆桑是前者,无辜的旁观者,就因为误打误撞地看见本不应该看见的画面,现在被“好心”地遣送回学校。
她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极其不愿意,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肯定会选择拒绝,绝对。
先不说前面遇见的那些事,就是后面被“请”上车的过程,任何那样被请的人都会反感吧,有谁请人上车用得着一溜溜的黑衣保镖排排站,态度是恭敬地不得了,偏偏脸上面无表情,嘴上什么都不说,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睛目视前方,但意思很明显,你不上车我们就不走。
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做,一个弱女子对上一大帮的黑衣壮汉,怎么算都是完败好伐啦。榆桑真的想要拒绝,她跟他们又不熟,根据关于他们的可怕传言以及方才的行事作风,不可信的几率极高。对于这样的一群人,敬而远之是最恰当的选择。
但俗话说得好哇,形势比人强,照目前的情况看,恐怕她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会面临勉强行动,管她情愿不情愿,将她拎上车就好了,总之一句话,不许拒绝老板施舍的好意就是了,更何况是老板亲自驾车,这是何等的幸运,怎么容得下拒绝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