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赞见她一直没解出来,到底出手暂缓了有君的症状,她勉强松了一品气,像是得了一场死缓。
见有君这么惨,她只能加倍努力的学习,这还是她第一次学习效率如此之高,几乎吃饭都在翻书。
见她如此忙碌,翠奴不好意思说起自己的生日,便时常委屈的凝望她,但当她稍有发现的苗头,翠奴又很快移开眼睛,像是刚才盯着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学尔一时失笑,却什么也没有说起,翠奴失望的垂下头,怏怏不乐。
到翠奴生日那一天,学尔照例晚归,翠奴一时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往日能连干三碗饭,如今都连一碗饭都吃得磨磨唧唧。
思邪见她戳着筷子,一脸神思不属,便时不时横她一眼,她竟也像没有发觉。
等吃完饭,她惯例跑去院里玩,捡了根树枝到处戳来戳去,很快在树下发现一个奇怪的布袋。
“耶?”她左右望了望,确实没有其他人,便上前解开绳结,布片瞬间散开,露出了一个食盒。
她歪了歪头,怀疑是别人落在这里了,正要去叫思邪,忽然看到里面露出了一角白纸,她随手抽了出来,发现上面写道:“给翠奴。”
“我的?”她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积累下来的一些零嘴和小食,还有一个雪白的大馒头。
肚子忽然叫了一声,她垂下眼睫,挠了挠肚子,“饿了。”
她忽然胃口大开,一把抓住了馒头,顾不得自己的手还有些脏,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两口。
有点凉了,但是,挺好吃的……
一滴透明的水液滴落在手背上,她迟疑的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呸的吐了出来,不好吃,又苦又咸!
啃完了馒头,她把其他零嘴都小心的拢在了布片里藏好,满足的弯起眼睛。
一进房间,她又像是没有烦恼的小猪,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
思邪听着她轻微的呼噜声,觑了她一眼,“真是没心没肺!”
等到学尔回来,思邪强撑着睁了下眼皮,“你好慢哦。”
“对不起嘛,”学尔不好意思的脱鞋上床,“是我学艺不精,再配不出药的话,有君就太惨了。”
这几天他可真像是她的试验品,一直在给她试错,害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让他吃点苦也好。”思邪哼了一声,抬眸打了个哈欠,“你瘦了。”
可不是嘛,原来积攒的双下巴都给缩没了。
她吹熄了灯,在黑夜中化为一抹模糊的影,“早点睡吧。”
思邪还待再说些什么,到底熬不过睡意,沉沉睡了下去。
学尔躺在两人中间,觉得身边都像是两个大火炉,翠奴像是感应到什么,还朝她拱了拱头,她失笑的伸指,点了点翠奴的眉心,翠奴可爱的呶了呶嘴。
倦意逐渐侵蚀了她的神经,未过多久,她也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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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奚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
在食堂是碰不到学尔了,他只好转道去女寝找她,但因为她的突然忙碌,连找几次,她居然都不在。
啧!他藏在袖下的手攥了攥,又是有君……
嗨呀,好气!
什么叫千金难买早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就是啊!
如果当初没有多踢那一脚,哪里会有今天呢?
他心中憋闷,不免思虑过重,第二天一醒,他就觉得头痛脑热。
好吧,他又得了风寒。
虽然习武后他的身体好了不少,但比起健壮如牛的有君和知愠来说,他的体质仍是个脆皮。
他才坐起身,转瞬又天旋地转的摔回到床上,知愠一瞧,半点不意外的问,“生病?”
“……嗯。”哎,所以说,并不是他不想成为武林高手,而是他的脑子记住了,身体却不给力。
知愠面不改色,只是在换外服的时候,手指微微后缩,迟疑着选了最新的那件。
出门前子奚扬声,“可以帮我叫下学尔吗?”
知愠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知道了。”
知愠找到学尔的时候,她正焦头烂额的坐在院子里,抱着书拼命的翻找,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她茫然的抬眸,惊喜的睁大眼睛,“耶,你怎么来了!”
请假过来的知愠看到她削尖的下巴,忍不住皱眉,“你没好好吃饭?”
“有啊,可能是压力太大吧。”她略崩溃的抓抓头发,只觉得自己的秀发都稀疏不少。
知愠翘起唇角,“你最近很忙?”
“是啊,看看我的黑眼圈!”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长吐一口气,“超累的。”
知愠想起有君那副讨人厌的样子,下撇唇角,“他可不值得你这么拼。”
她托起腮,弹钢琴似的弹着脸颊,“不管是你们中的谁变成这样,我都会这么做的。”
一缕轻风调皮的拂乱她的发丝,有几根乱发拂到他的脸颊,他眼睛微闭,手指轻轻蜷缩,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痒,他很想抓一下自己的脸,却又莫名萌生一丝怯意,让他只想维持着现状一动不动。
她疑惑的望向他,“对了,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像是才想起来,“子奚病了。”
她立刻坐起身,“啊?那我等下去见他。”
知愠并不感到意外,“那我跟你一起。”
“好,等我一下。”她做好记号,把书放回书房,这才放心的跟知愠去看子奚。
几年过去,她好像许久没有和他单独说话了。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她笑盈盈的绕着他走,“叶知愠、叶知愠!收到请回答!”
知愠的瞳孔一时缩紧,“你……还记得?”
“记得啊,”她索性面对着他背着走路,“你这是小瞧我啊,我答应过你,怎么会忘嘛。”
他垂头低低的笑,脚步松快起来。
她嘻笑着竖指,“你就是要多笑啊,啊,平时呢,我总觉得你身上像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小小年纪,就活得像个老头。”
他喉间一紧,倏忽又笑了起来,仿佛这短短的一条路,他就要笑完这几年的总和。
此时的子奚正懒散的挂在窗口,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神气,乌眸下垂,凝望着窗檐下的弱小虫蚁,看上去像是一幅秀致又颓靡的画。
直到听到脚步声,他立刻直起身体,苍白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他笑容满面的向她招手,“姐姐!”
她侧脸跟知愠笑了笑,“我先过去。”
知愠颔首,她轻快的跑了几步,站在窗口伸长了手,贴到他的额头,转瞬被热度吓了一跳,“你吃药了吗?”
子奚乖巧的点头,“吃啦。”
她看着他单薄的衣服,眸光一厉,挥手赶他,“谁让你在这里吹风的!本来吃了药就是发汗,你这样要怎么好?”
子奚示弱的抓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她轻呼一口气,垂下眼睛,“败给你了。”
她鼓起颊,佯装发脾气,“还不快给我躺回去!”
她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床上,自己则抱着臂监督。
他熨贴的望了望她的脸,眨了眨像是含了水光的眼睛,“好久没见了。”
她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被子,他挣扎着还想再睁眼望望她,偏偏他安下心来,药效开始发作,他控制不住的昏沉睡了过去。
知愠望了他们一眼,沉默的拿起刀,继续今日的练习。
学尔听到院中传来的“锃锃”声,一时好奇的走到窗户前,“咦,你练的是刀?”
知愠凝睇雪亮的刀身,“很奇怪吗?”
“也不是啦,”她想了想,“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剑。”
他抿唇,“不,刀很好。”
他挥着刀在周身旋了一圈,刀身泛出粼粼的银光,一根头发落于刀锋,转瞬被刀气斩成两截,他轻柔的抚向刀面,眸光冷肃,“它可以横扫千军,刚猛无敌。”
而剑,远没有刀的威力。
“总有一天,我会斩开一切!”他咬着牙,继续提起对他而言过于沉重的大刀,进行枯燥的练习。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他才多大,那把刀,又该有多重?
子奚迷糊的睁开眼睛,却看到她难得的沮丧表情,他半撑起身,“姐姐,你心情不好?”
她抬起眼,小心的求证,“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子奚弯起眸,“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