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全都离开了。大厅中只有保洁在洒扫,中央的琴台上,凯丝坐在琴凳上困得直点头。肩膀被轻拍,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睡意立时全无。
“你你你你还好吗?肋骨都在吗?没受什么内伤吧?”大呼小叫地揪着洛华楠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重伤,她这才罢休。洛华楠淡薄地笑笑。
“回去吧,陈姨和华杨在等我们。”
回到莲旅馆才知道,华杨昨天夜里着了凉,今早还有些发烧。洛华楠并不意外,自从一年前倒下后,华杨的体质越来越差,三不五时地生病。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望着沉沉睡着的弟弟。陈姨唤他吃饭,他谢绝了。不久前才吐干净,现在一提吃的都阵阵恶心。从警七年,见惯了各种凶险扭曲的犯罪,他自认为心理素质已经够坚实了,但事实却让他明白,就算胸中筑着长城,还是有可能被无常的世事摧垮。
无论男女,xing暴力对身心的伤害都是难以言喻的。就像白昼的月亮,看不见,但却如影随形。只是,这件事令他备受摧残,却也让他想通了某些道理。
「但凡出现在这个拳场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脑中突然闪回这句话。洛华楠忍住再次呕吐的冲动,自虐般迫使自己回忆那个变态多兰的话。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在特警队当学警时的一个案件。
一个年轻女子,身体藏毒,结果毒袋在体内意外破裂,险些丢了性命。当时,跟师傅一同守在医院的他记得很清楚,能开口的时候,那个女人说的第一句话是:
「……对,我就是要钱,只要能弄到钱,我什么都可以做……!」
她的语气虚弱而平静,双眼却异样地发着光亮,所以,洛华楠认定,她是因为对金钱的执念而癫狂,精神失常了。然而,现下回忆起来,他忽然有了新的认知。
他从来不认为,人为了获取钱财利益铤而走险甚至以身试法是正确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即使现在,他仍然这么觉得。只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去做自己深恶痛绝的事。并不是被强迫,也非关欲`望,只是他本人的选择。
也许,所谓的人生准则,只是因为人还没开始认清世界的全貌。人生是没有一定之规的,每个人都是在命运中挣扎,否定、摧折、重新定义着自我。
床上的华杨低低呻吟了一声,华楠凑过去。
“醒了?感觉怎么样?喝点水吧。”
扶华杨坐起来,喂他喝了几口水。华楠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点烧。重新躺好,华杨哑着嗓子问道: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找到工作了吗?”
“嗯。”华楠含糊地答应一句,“回来没多久。”
华杨点点头,忽然瞪圆眼睛叫道,“你的脸怎么了?你受伤了?”说着挣扎着要坐起来。华楠赶紧按住他安抚:
“没事,就是遇到了点小麻烦,跟人打了一架……真的不要紧,我也没受什么伤……”
华杨沉默了好一会儿,顺从地躺下,幽幽地道了一声,“……哥,对不起。”
华楠怔了一怔,望着弟弟,一时忘了言语。华杨寂寞地弯了弯嘴角。
“你受那么多苦都是为了我……虽然从来也不提,但我们明明都知道,我……”
未出口的话音哽在喉中。华杨唇边的笑容陡然消失了,一大颗泪珠从眼中掉下来。
“哥,我不想让你失望,真的不想……!”
第10章
华楠一时僵住。那颗流星一般滑落的泪珠宛如灼烫的钢水滴在他心上,洞穿了心脏,他甚至感觉得到,心房被一点一点侵蚀、熔毁,直至感受不到搏动。
藏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对抗着胸口被掏空的疼痛。华楠对弟弟微笑。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华杨。绝对不会。”
如果这辈子有什么愿望是无论如何非实现不可的,那就是这件事了吧。即使意识到要付出自己的全部,却也不觉得有多沉重的事。
洛华楠想,也许,自己早已做出了决定。
“……收到。欠你人情了,Black。”
朔挂断手机,整了整黑色西装的领结和衣角,捞起沙发上的黑色风衣走出大门。片刻响起马达声,一辆纯黑汽车驶出花园,一路绝尘而去。
……
……
“别偷懒,好好动你的舌头。”
“唔……嗯……嗯……”机械地任由粗大的男gen在口腔内进出。意识已经被那种不知名的紫色mei药侵蚀到近乎昏聩,洛华楠分辨不清,巨wu深入咽喉时引发的窒息感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
双手被皮带牢牢束在身后,眼睛也被眼罩蒙住。沉浮在被剥夺了自由的黑暗中,来自外界的唯一可感的信息,就只有正在进行的侵fan。这样的侵fan已经持续了近半个月,从他再次踏进“Nayuta”那夜、在多兰为他预备的协议上签字开始。只是,虽然有了决意,无法消除的恶心感还是驱使洛华楠在为多兰口/交时咬了下去。差点丢掉半条命的多兰于是接受教训,每次要洛华楠的时候都给他注射药物,把他的双手双眼拘束起来。
多兰并非每天都需要华楠,只在要他出场的日子才通知他来,然后在比赛结束后带他到俱乐部楼上的酒店做ai。对多兰来说,黑拳比赛的血腥暴力是最佳催/情剂,总要借着赛后的癫狂在华楠身上一逞shou欲。不过,事后他会给华楠一笔“工钱”,加上比赛赢的奖金,华楠一晚上的收入不会少于一万欧元。
短短十几天,已经攒下了五六万欧元,华杨的住院费眼看有着落了。黑市拳,皮rou交易,这些往日连想也不敢想的罪恶,如今却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对此,洛华楠很快就习惯了不去思考,就连自嘲也再没有。
胸口仿佛有一个空洞不断扩大,每次做那种事的时候,灵魂便从空洞逸散出来,整个人也就失去了感觉,把全部身心交由药物产生的情yu支配。久而久之,恶心欲吐的烦恶也消失了。
这种习惯和顺应究竟是好是坏,对他而言,已无关紧要。
“唔……咳咳……”
伴随着多兰畅快的低吼,热液喷入咽喉。洛华楠禁不住呛咳。还没容他缓过气,身体便被掀翻,厚重的身躯从背后压上来。肥胖的双手伸入他两腿间,一手握住他的xing器粗暴抓抚,另一手试图从tun缝插入。
被野火烧身般的欲wang折磨得方生方死,手指却还是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然而——
像按下了暂停键般,来自身后的侵fan骤然中止,半秒之后,有什么重物轰然倒落在床上,床垫明显下陷了一下。
仿佛有一大颗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某根神经上,洛华楠猛地打了个寒战,神志清晰了许多。刚才的声响让他有种惊悚的熟悉。
那种……并不响亮的,像被刻意模糊的爆裂声……
他压抑着叫出声的冲动。冰冷的金属触感贴上额头,一股硝烟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头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咬紧了牙关,牙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就这样莫名其妙死掉?为什么?已经舍弃了一切,还没看到希望就要结束?……他脑中绝望地咆哮着,双手在身后不自觉地尝试挣脱。忽然,眼罩从脸上脱落,铺天盖地的光明一瞬间涌入视野,双眼胀裂般刺痛。洛华楠忍痛瞠大双眼,面前居高临下的身影蒙着黑色的头套,只留一双碧色的眼睛。
抵在额上的枪口离开了。洛华楠条件反射地张了张口,几乎同时,一记重拳斜劈在右颈侧,他立时昏死过去。
那半秒的迟疑意味着什么,朔无暇去想象。在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他已经把人打晕,脱下`身上的黑风衣将全身赤luo的他裹住,扛上肩头离开。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扮作住客进入俱乐部的酒店,众多客人都被正在举行的宴会吸引到一楼大厅——包括那个等着当替罪羊的黑帮老大和他的手下,因而一路没有遇到一个人。事先打听过,多兰每次看完比赛都会带着男人到顶楼同一个豪华套间。轻车熟路地找到房间,戴上头套——尽管知道十分钟内电梯和顶楼监控会关闭,然后用万能房卡打开门。
正在酣战的多兰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逼近,在他惊觉的瞬间,眉心已经开了一个直径约为9mm的洞。
一气呵成。接下来只要解决掉那个男ji,剪除后患。然而,在把枪口转向那人的一刻,他看清了,那人有一颗黑发的头颅。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上前揭下了他的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