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内任意的寻了个位子坐下,要了些酒菜独自吃喝。
暗中跟随他的人,闲的都发了困,若非这是太子殿下交代下来的差事,他们绝对要找个地方先午憩一会儿,回去敷衍交差。
用完午膳,四处转了转,去了茶馆听了会说书,见到路边一家玉器店又进去转悠一会,定做了一对玉镯然后离开,再回到万竹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暗中跟踪的人此时面面相觑,上头让跟踪其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这一天下来既可以说没什么可上禀的,也可以说多的没法上禀。
曲九复再回到幽篁居的时候,宛葭月正和温让坐在幽篁居前的游廊中,一边说话一边欣赏晚霞。
他朝温让多打量几眼,虽然身材魁梧高大,但是面相却很普通,因着伤重未愈,面色苍白虚弱。这对于喜欢俊美公子的宛葭月来说,根本就不够格。她竟然抛却李衡和他并肩看落日?
出门前两人还甜甜蜜蜜的现在闹别扭了?还是宛姑娘标准降低了?就算降低也不至于忽然之间低这么多吧?
他带着几分疑惑的进了居室,李衡歪靠在桌边的凭几上,闭着眼睛,眼珠子却在眼皮底下来回转,似乎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才睁开眼。见到是曲九复,几分失落。
“打听到了一件事,或许与喻暮商有关。”他没注意李衡神情变化,走到跟前坐下,“十年前珉王突发怪病暴毙府中一事。”
他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道:“近十多年南楚的贵族中,异样死亡的只有十年前的珉王,与珉王同时暴毙而亡的还有珉王的嫡长女元嘉县主,时年十七。”
珉王功高震主,南楚皇帝对其早有忌惮,入主东宫没几年的赵煜对其也颇为不满。当年李衡在九楼时亦知晓,对于珉王的死洛王也怀疑是南楚皇帝和太子所为,但是当时大周国内不安,无暇分心此事。
珉王死后,南楚朝中并无大动静,对大周无多大影响,此事便渐渐被淡忘。
如今看来倒有玄机。
“十年前,喻暮商十七八,倒是与元嘉县主年龄相若。”李衡道,少男少女是感情最纯真的时候,这与喻暮商现在的所为也符合。
“自珉王死后,世子前几年成年袭爵,已前往封地,内情也只能从我们曾在岷王府的人口中探知了。”
“不必了。”左右不会与自己猜想相去多远,现在赵煜正等着找出他们暗处的人,能少联络便少联络。
曲九复朝外看了眼问:“宛姑娘什么时候眼光这么低了,搭讪上温让了。”
李衡眸光微沉也跟着朝外看去,隔着前室的屏风,根本什么都瞧不见。
“你不会把她又气着了吧?”
李衡瞥他一眼,拿过一旁的书卷不理。
他哪里有惹她生气,现在明明是她想惹他气罢了!
午后几个侍女过来纠缠,被他驱赶出去,她不明真相吃了醋,不听他一言一语解释,转身就以治伤为借口跑去温让的房间,说了大半个时辰话,随后又借口多走走散心有利养伤,与温让绕着万竹园转了小半圈,刚刚回到这儿又看日落。
曲九复瞧他含着怒气的样子,也猜到了几分,哈哈大笑几声挪到他身边,搭着他的肩头一副兄长的口吻道:“你呀就是接触的姑娘太少了,没什么经验。所以在应付姑娘这方面呢,你还是要多请教请教我。”
他又一副经验老道口气:“像宛姑娘这种性情恣意随性又无甚心机的姑娘,最是好应付,虽然喜欢闹闹脾气、使使小性子,但是不会无理取闹、胡搅蛮缠。你平素不要拘束她,陪她玩闹,多宠着哄着就行,无需太费心力,她就会对你倾心不离。”
“但是这种姑娘也有一点,就是莫让她失望寒心,一旦你让她失望寒心,是难有回心转意之机,你就准备独孤终老吧!”说着拍了拍李衡的肩头,一副你自求多福的神情。
李衡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臂打掉,冷笑道:“你先娶到叶斓再对我说教不迟。”
曲九复顿时被噎得哑口,指着李衡半天憋了一句:“你别揭别人短行不行!”
李衡笑而未言,拿起书卷朝内室去。
曲九复气得冷哼一声,一口将剩下半盏茶全都灌下,心思也不由转到了叶斓的身上。
不知道她在栗城一切可好,好些天没有收到栗城传来的消息了。
正出神之际,夏桐端着茶水进来,没有惊扰他,直接进了内室,将茶水放在书案上退了出去。
李衡瞥了眼茶盏,在茶盏和托盏之间露出一点纸尖,他伸手端起茶盏,底下压着一张叠的方方正正只有盏底大小的纸片。
取过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字迹稍显青涩,这是清和左手笔迹。
他通篇看下来,不禁笑了,随手将纸张放在了烛灯上烧了。取来纸笔,写了几行,折叠起来放回茶盏底。
这也恰巧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夏桐进来换下茶盏。
他起身出了居室,曲九复已离开,居室外的游廊中宛葭月独自靠在廊柱上,温让已经不在身边。
他走过去,宛葭月阴阳怪气地道:“太阳落山了,晚霞退散了,月没出、星没现,你来看什么?”
“你!”
宛葭月注视他好一会儿噗嗤笑出声,凑上前嘻嘻笑道:“咱们扯平了。”站起身欢快地朝房中去。
李衡无奈苦笑,怎么就扯平了?明明自己吃了亏!
第43章 狠人
赵煜听从了许清和的建议,几日来一直在筹划与永王、襄王联合朝臣上书之事,但是奈何永王和襄王均是找着各种借口推脱。
赵煜回到东宫大发雷霆,属官和幕僚吓得不敢进言,太子妃意欲相劝也遭斥责:“后宫妇人意欲干政!”
许清和因此事一直留在东宫。
这日赵煜情绪平和些,他才离宫,刚出宫门没多远,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来人一身侍卫装扮,走到车窗前拱手道:“许大人,永王殿下有请。”
他心中微微一紧,永王请他是何事不言自明,刚欲言辞推脱,侍卫又急急道:“永王殿下已经在云香楼设宴等候,许大人莫推辞。”
他心沉了沉,这一趟他是不得不去了。
马车在云香楼停下,他随着侍卫进了后院僻静的一处雅室,雅室周围花木掩映,只有门前一条青石小径与他处相连,此时站着两个侍卫守卫。
永王是一位年且而立之人,与太子赵煜的文生气与襄王粗莽武人均不同,他恰恰介于两者之间。身材壮实、眉宇英气,甚至眼神中有股凌厉肃杀,但笑容却温善亲和,看起来很不协调。
他正坐在桌边,瞧见许清和过来,立即温和地笑道:“清和公子来了,快请坐。”
许清和见礼后未坐,而是开门见山的问:“殿下传下官来,不知有何吩咐。”
“本王难道就不能请清和公子饮两杯了?”
“下官尚有公务在身,还请殿下恕罪。”告退的话还没说出口,永王赵灼便起身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桌前按坐下。
“清和公子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本王吗?”说话时手还搭在他的肩头。
许清和对男人拉扯并不抵触,但是对于怀着异样心思的永王触碰却很反感。心中厌恶面至极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一贯淡然的表情道:“下官不敢,只是太子殿下有公事吩咐,下官不敢耽搁。”
“太子有公事吩咐?”赵灼冷笑,“是关于亨通会馆的呼延钟还是万竹园的李衡?”
许清和对于赵灼这般直言讶然。无论呼延钟还是李衡,都是暗地里的事情,虽然东宫有永王眼线,这事情瞒不过他,但是却未想到他如此直白在一个太子幕僚的面前说出。
他也不再虚假客气,直言相问:“殿下难道不想北渡楚江一展雄心抱负吗?殿下认为如今一味的掣肘太子有用吗?”
回头冷眼看着身后站着的永王:“说句大逆不道之言,陛下近年身体抱恙,殡天还能有多少年?永王有信心在这几年中扳倒太子吗?殿下与太子斗了十多年,若是真能如此轻易扳倒就不会到今日还未能入主东宫了?”
“放肆!你想造反吗?”身边侍卫闻言上前一步喝骂。
许清和波澜不惊地坐着,纹丝未动,恍若未闻。
赵灼对他的反应稍稍惊讶,倒也几分佩服,若是搁别人,对这一声呵斥和诘问多少是会惶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