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微惊,在他的记忆中李衡从来没有碰过姑娘,也从不让姑娘近身,以致私下有人怀疑他是否有断袖之癖,也正因为此,李衡才将他从身边调开,派他来南楚。
现在他不仅对面前这个扑上去的姑娘不躲,甚至目光还深藏几分怜爱,心下也了然。
“既然李公子过来,在下也就告辞了。”
清和离开后李衡这才推开怀中的人,扶着她站直:“你这是做什么?”
“我走不了了。”宛葭月依依不舍的反抓李衡的手臂,“估计脚都肿了,把我抱进阁中吧。”说着就扑上去。
李衡没躲开,也不接,像个木桩站在那儿由着她扑过来,在她再次的抱着他的时候,偷笑了几下,低声在她头顶问:“我能得什么好处?”
宛葭月昂首看着他,略带几分不悦,自己都受伤了,竟然还和她交易,但自己现在的确走路艰难。她抱怨道:“你还欠我一件事呢,咱们扯平了还不行吗?”
话音还没落,自己的双脚已经离了地面,她惊慌抓着李衡的衣领,整个人已经被面前人稳稳地抱在了怀中。
“干嘛这么突然?”差点以为自己要摔倒了,心都惊的停了一拍。
“怕你后悔。”笑着转身回阁中。
宛葭月愣了下,然后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置气问:“现在扯平了,是不是以后我再受伤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不帮忙了?”
李衡故作深思道:“那你以后可以先欠我的。”
“如果还不起,或者没有机会还呢?”
李衡看着怀中人五分玩笑五分认真,知她所言是指将来回枯朽谷,只是她不知道他其实想待一切安定后,与她终老枯朽谷。只是这样的愿望太遥不可及,他不敢轻易说出口,怕最后成为一句空话,让她失望。
他想了下回道:“没有下辈子了?继续还。”
“下辈子才不遇到你,倒霉!”她喃喃娇嗔,朝自己的左脚望去。
“这能怪我?”李衡冷笑,你自己去搭讪俊美公子不成,反而弄巧成拙受了伤,到成了他的错了?
“当然了!”宛葭月几分理直气壮的瞪了他一眼,低喃,“自从遇到你之后,就没碰到几个好看的公子了,碰到了,搭讪都不成,还倒霉。”
遇到曲九复那个浮浪之徒,差点自己吃了亏,现在这个许公子,让自己扭伤脚。
简直是自己的克星。
李衡真切的听在耳中,忍不住笑了声,得宛葭月一记白眼。
回到阁中,侍女忙找来了跌打损伤的药,宛葭月的脚踝处已经肿胀老高,甚至还有青紫,侍女上前帮她涂抹药膏,刚碰到脚上的伤,她就疼得连连哭叫。
侍女也不敢碰,不碰药又无法涂抹,为难的向一旁李衡求救。
李衡看着伤处,虽然伤得不轻,但检查过没有伤到骨头,是扭伤后又磕在地上所致,这点伤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宛葭月不过是在故作娇柔,目的是冲着他来。
“让宛姑娘自己涂抹,自己总知道轻重疼不疼。”他故意道,想到她为了搭讪清和扭伤脚,心里总有口气憋着。
“自己下不去手。”宛葭月立即道,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看,好似多委屈似的。
李衡瞧她这副模样,也不与她计较,接过侍女手中的膏药,蹲下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涂抹,触到脚踝的伤处,她只是微微颤一下,嘴角却挂着笑,痴痴的看着他低头认真小心的神情。
“还疼吗?”
“不疼了。”宛葭月倾着身子凑近他,笑问,“你帮人上药的动作挺熟练的,以前难道常帮人上药?”
李衡动作稍稍迟缓了下,片刻才低沉的“嗯”了一声。
“谁呀,竟然劳动你亲自上药。”
李衡未答,继续上完药,将药膏放在一侧小几上,起身道:“不方便回去,就暂住这里,让人给鸦青公子说一声。”
宛葭月在侍女伺候下穿上鞋袜,吩咐一个侍女去潇湘居。
曲九复笑着从楼上下来,瞥了眼宛葭月的左脚,取笑道:“宛姑娘这次下了血本了?只是瞧着似乎血本无归。”
宛葭月怒瞪他一眼,然后瞥向李衡,这也不算血本无归。
鸦青听闻她受伤过来卧虹阁看望,得知受伤原因后,低骂了句:“活该!”
李衡在一侧听到,偷乐了下,这两个字是他早就想骂没骂出口的。
宛葭月气哼哼的拧了下鸦青的手臂:“你就这么护着我的?”
“难道你让我帮你去搭讪俊美公子吗?”鸦青反唇相讥,揉了下胳膊不准备再管她,转身离去。
“你……气死我了。”宛葭月拿起桌上的青梨朝鸦青后脑勺砸去,鸦青反应灵敏,侧身抓住,笑道,“多谢。”一口咬下小半个,大步流星地离开。
第34章 趣事
与宛葭月一起用完晚膳,让她早点休息,李衡自己回到书房独坐窗前静心沉思。
片刻听到楼下有响动,是宛葭月的声音。
池渊进来回禀:“宛姑娘要上楼来陪公子赏夜。”
上楼?她能上的了楼梯吗?不知道又要闹腾什么事情。
“说我休息了。”
“池渊说了,宛姑娘执意,现在拉着两个侍女搀扶慢慢朝楼上来呢!”
搀扶?还不是要自己走?
他走到楼梯口,瞧见宛葭月挪了这许久才上了几节木梯,左右架她的两个侍女倒是累得满头大汗,她自己也小脸红扑扑。
他走下楼,宛葭月立即抓着他手臂,一副奸计得逞笑道:“陪你赏夜。”
这是谁陪谁赏夜还真不好说,至少现在他没有心思赏夜。
宛葭月指了指楼上,意欲到阁楼上去欣赏。
李衡瞥了眼她的脚,上楼下楼磕着碰着,又要遭回罪。
“到外面木台吧。”
看着她一只脚踮着瘸拐,无奈将她抱起。
木台临水,夜风有些冷,侍女拿来披风,两个人相互沉默地看着夜空、双月湖以及湖边的灯火景色。
宛葭月先开口:“那个东宫客卿许公子应该是为你而来,你什么时候动身去炎都?”
“后日。”
“南楚太子为何请你去炎都?”
李衡没作答。宛葭月扁扁嘴也不多问,李衡却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赵煜是想拉拢他,策反他,囚禁他,抑或其他目的都不重要,这炎都他都必须去。
“炎都毕竟是南楚都城,而你的身份前往定然危险,我听闻白狄八皇子也前往炎都,这局势对你极为不利。”
他笑了下,枯朽谷的消息果然灵通,看她担忧的目光,他故作轻松地安慰:“或许是有利。”
宛葭月不知其具体所指,但知不会指自身,应该是大周。
相识这几个月里他几乎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周,从东越到缁墨,再到炎都,都是为了大周。
之前听闻过他许多的传言,知道他和那些从小就长在宫廷和帝都的皇子不同,也听说八年前洛王一案,这些都造就现在的他,即便被废被贬为庶民,即便遭遇大周朝廷追杀还能够一心为大周。
她十五岁之前并不知道何为国,即便听父母兄长说了许多天下各国朝廷的事,但枯朽谷不隶属任何一国,她觉得天下纷争诸国的兴亡都与己无关。
直到母亲病重时,听母亲说起那段二十年前的往事,她心中才知何为家国,那是让一个人洒尽鲜血、粉身碎骨去信仰和守护的东西。
四年前她偷跑去华阳,就是想去看一看母亲口中的那个人。
只是她没有见着,四年后却遇到了面前相似的那样一个人。
大周皇帝给他安了一个“谋反”的罪名,而他的所有却还都忠于大周。
“李公子,你想回华阳吗?”她认真而严肃地问,从云端跌落泥潭,心中该是不甘怨恨的。
李衡望着湖面倒映的灯光,目光闪烁而神情黯淡下去。
从离开华阳的那天起,他就想着回华阳,因为不想永世背着一个谋反罪名。这几个月的经历,让他平静了许多,从东越到将要去的炎都,他做的一切只会让他与华阳越来越远。
“回不去。”许久他低沉道。
是回不去,不是不想回。
宛葭月看到他眼底的落寞和悲戚,也看到了他心里的那一点脆弱和计较,拍了拍他放在木栏上的手以示安慰。
“不如我给你说几件江湖趣事吧,这几年我也算走南闯北,见到许多好玩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