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衡瞥了眼身后客房,冷笑:“让他受着吧,宛姑娘现在醉得不省人事,医不了他。让他吃次女人的亏也好,以后能收敛些。”
曲九复躺在床榻上浑身酸麻像被人抽了筋,扎满了针,像全身被蚊虫叮咬肿胀,却丝毫不疼,那种滋味让他欲生欲死,可偏偏他四肢瘫软的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一直到四更天他的药劲才过去,身体慢慢地有点力道,依旧丝毫不敢使力,哪怕是攥一下拳头,酸麻劲就更厉害。
一直躺倒日出,他才算彻底地恢复,翻身下床的时候,脚刚沾到地板还是打了下软,差点跪了下去。
宛葭月也已经醒酒,刚出门,楼道一头的曲九复也开门出来,整个人被折磨了一夜,精神疲惫,虚脱无力,见到宛葭月气恨地指了指她。
她昨日喝多了,头脑还有些疼,揉了揉脑袋,瞧见曲九复才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情,立即乐了,得意地插着腰挑衅地抖了抖眉毛。
“曲公子,你可真不行,昨日竟然醉得站不起来,瞧着一脸疲倦,身形不稳,还没醒酒吧?”
曲九复走到跟前,已经敛起自己怒意,冷嗤:“竟然和我玩阴的。”
“是,还就阴着了,所以你以后离我远点,客气点!”
“客气?”曲九复冷笑一声,“我对姑娘什么时候不客气?我可一直都举止温柔,言语温柔,哪里让姑娘觉得不客气了?”手不自觉的要向前伸去。
旁边的门忽然打开,李衡扫了眼两人,凌厉地瞪着曲九复。
曲九复伸到一半的手顿住,宛葭月一掌将他手打开,瞥了眼李衡,转身下楼去用早饭。
“我有事情让你去做。”李衡冷冷道,回身进客房在冲门的桌边坐下。
曲九复深呼吸一口,振作几分精神,抬脚跟进去。
“何事?”
“去一趟春风化雨楼。”
曲九复刚要坐下的动作微滞,转而慢慢地坐下,沉思须臾点了下头:“好,我今夜就去。”
第10章 联络
春风化雨楼是东越栗城最大的风月之地,从午后至深夜一直歌舞不休。楼中有两大齐名的美人,第一舞姬黛螺和第一琵琶女缥玉。
此二人不仅天姿国色,美艳万方,才情更不输当世的文人墨客。舞姬黛螺之舞可柔媚入骨,可刚毅飒爽,令人过目难忘;琵琶女缥玉的琵琶声,慢处如春水无痕,急处似狂风骤雨,恍惚出世。
二人素来是栗城权贵们争相讨好的对象,许多达官贵人为了独赏一舞一曲不惜重金,甚至相互攀比。
曲九复傍晚离开客栈前往春风化雨楼。这种勾栏瓦舍他最熟悉,赏舞听曲喝酒逗美人,他从来都是就中高手,里面的弯弯绕绕也游刃有余。
刚走进春风化雨楼,便有莺莺燕燕迎了上来,他一边搂着一个嘻嘻哈哈朝楼上姑娘的闺房去,目光佯装不经意地四处打量,直到瞥见一个端着酒水的龟奴。
龟奴也瞧见了他,微微地垂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他也收回目光落在左右的美人身上,与二人调笑起来。
而此时,李衡正坐在客房里间临外墙的窗前,打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竹筒,从里面取出一个卷纸,慢慢的打开,迎着面前小桌上的烛光细看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池渊从外间倒了杯凉茶端到他手边,侍立一旁。
见李衡看了许久,眉间微微地蹙起才开口询问:“南楚那边是有什么动静?”
“是我们的人出了事。”
“身份败露?”
李衡微微地摇了摇头,瞥了眼纸张,苦笑了下,“有些荒诞。”随手便将纸张引火烧了。
池渊不再多问,暗哨的事情,李衡不瞒着他,但是也都只说个无关紧要的大概,不会将细要的事情告诉他,而他最好就是别再多嘴询问,这是他从李衡那里得到得最大教训。
他可以对一个人疼如幼弟,也可以在认为对方存在威胁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杀了。
东宫之内、他的身边亲信因此被杀得也不止一人。
李衡察觉身边的人僵着不动,余光扫了眼,池渊眼神哀伤,神情悲戚,意识早已飞走。
他刚准备收回目光,忽然瞥到了一丝熟悉,微微的侧目再看向池渊的眼神,那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哀怨和挣扎太像一个人。
“卫棠。”他忽然叫唤。
池渊神色一慌,立即的收回神思,目光惶恐的看向李衡,瞬间又把所有情绪都敛了起来。
“公子恕罪,池渊失神了。”
李衡深深看他一眼,微笑了下道:“你刚刚的眼神和卫棠倒是很像。”
池渊如遭雷击,慌忙屈膝跪下:“公子,池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
李衡淡淡地笑着单手扶了下他:“只是说你的眼神与他像而已,怎会怀疑你的忠心。”
池渊迟疑地抬眸打量了下李衡的目光,平静无波,但是凭着对李衡的熟悉,他能看到这平静眼波下的暗涌。心中忐忑不安,刚刚一声“卫棠”便是对他怀疑试探。
“谢公子。”他慢慢起身。
这时宛葭月敲门进来,双手握在身前,有些局促,四周扫了眼走进里间,挥手让池渊出去。池渊请示地看向李衡。
“去请顾公子来。”李衡吩咐,他才领命退了出去。
宛葭月走到桌边坐下,轻咳了下,抓了缕头发在身前用手指绞着,略显尴尬羞涩地问:“听说,昨日我喝醉了……是你照顾我的?”目光闪闪躲躲。
“嗯!”
“我……喝醉后,都干了什么?”她小心的问。
她清楚自己酒后往往失态,甚至会做出荒唐的事情来。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有少干过,有一次醉酒后抱着哥哥养的猞猁当成自己养的小花猫,还一直问小花猫怎么长大了,又是揉又是搓,亲个不停,惹怒了猞猁差点被咬伤。
在下马镇渡口客栈的时候,有一次醉酒了,又唱又跳,抱着枕头非说是条小奶狗。
昨日喝了那么多,她肯定又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了。
李衡见她如此神情,沉声道:“很多。”
“都有什么?”她紧张的问。
李衡回想昨日她一次一次扑上来抱着他,还对他动手动脚,不自觉心跳加速,耳根微热。
“以后别喝酒了。”他劝道。
宛葭月更着急了,自己昨夜肯定干了荒唐事:“快说,我都做了什么。”
李衡迟疑了片刻,才微微地别过目光道:“你把我当成你的兄长了。”
“然后呢?”
“吐了。”
“还有呢?”
“就睡过去了。”
“没了?”
“嗯!”
宛葭月见他闪烁其词,又微露几分羞赧,心下也猜到了几分,她醉酒后最喜欢的就是抱着什么,无论人还是东西。昨日是他在自己房间照顾,自己肯定是抱着他不放。
不会亲了吧?
她下意识地抬手擦了下嘴巴。
“没有。”李衡见到她的动作,立即解释。
她动作顿了下,没有啊?那就好。只是可惜了昨夜自己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抱着这样的一个美男是啥感觉。
“姑娘家以后少饮酒……危险。”李衡再次地劝,若是遇到歹人,必定趁机而入。
“你倒算正人君子。”她笑道,也消除了心中地尴尬和羞涩,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伸长脖子一脸好奇打听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娶妃,连个良娣良媛都没有,你是不喜欢女人吗?”
“胡说!”李衡立即严肃否定。
“那为什么?难不成你还像穷苦老百姓一样,娶不上媳妇不成?”
李衡沉默未答,她忽然双手一拍叫道:“我想起来了。”四年前她去大周帝都的时候,恰逢勐国长公主亲自前往大周请罪,请求解除与大周太子李衡的婚约。当时大周皇帝震怒,差点引起兵祸。
李衡猜到她是想起当年之事,此事天下皆知,差点引起两国战事,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与任何人无关。”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向她解释。
心中微微不悦,和她解释做什么。
宛葭月一副长者的忧心愁容,叹息着伸手拍了下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想开点,没什么大不了,男人嘛,就要心胸开阔些,拿得起放得下。”
“……”我真不是因为此,他再想解释,话到喉咙口咽了回去,顺势推开她还放在自己肩头的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