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见她画得奇怪,问:这是什么?
范无救道:美少女战士。
李承泽:?
日子一天天过去,若要算起来,他们二人的成亲日子只差了一两个月,范无救没刻意算着,她和李承泽相处的方式俨然已经进入了老夫老妻的模式,范闲虽然听了她在单身晚会的话,还是没提防住李弘成,反应过来的时候,范若若已经和对方两情相悦了,言冰云和沈婉儿的感情倒是有些不顺利,范无救开口嘲讽的时候还能把老实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总算是懂了范闲说的一种生活方式:春日赏花夏捉蝉,秋日扫院冬日雪,弹指间,数十年流逝而去。
在范闲离京的日子里面,谢必安倒是带回来了一件事,说是范闲在江南短暂地停留,参与了一个诗会,引起了轰动。
范无救当时正坐在李承泽身边,抬眼提前问了句:“他又背了哪首诗?”
谢必安道:“他写了一句诗。”
谢必安这话语卖了点关子,惹得李承泽也放下了手中的书,有些兴趣。前些日子朝堂事多,偏偏《红楼》更新得也多,写着写着,凭借着熟悉的关系,他也从放下口中套出了下一本就是结局的事儿,这热热闹闹的大观园已有了落寞的意思,只怕是最终卷要以惨淡收场。
李承泽问:“写了什么?”
谢必安似乎是有些想笑,看了一眼满脸写着‘这位诗神今日又背了哪位古人的大作’的范无救,道:“国家级游泳运动员,范无救到此一游。”
范无救:……
范无救表情微妙:“他这叫诗吗?字数不对平仄不对甚至连押韵都没有。”
谢必安觉得范无救的重点有点问题,但明显从范无救的表情来看,这姑娘明显在故意偏离注意力,看到李承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双手合握放在身前,继续道:“这句不走寻常路,那地儿的诗人偏偏自觉没摸透玄机,现在挂在举办诗会的地儿的门上,猜测范无救到底是何方人士。”
“即使有人质疑,也会被老学者驳回。”
谢必安当笑话说,李承泽当有趣的事情听,偏偏范无救听着听着就慢慢收了笑容,她若有所思,李承泽注意到了,顺手揉了一下小姑娘散着的头发,问,“怎么了?”
范无救摇摇头,“只是没料到他猜得到我是游泳运动员。”
李承泽挑眉,看起来想问些什么,最终却没有问。
第二日,范无救站在红楼的面前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是一个巨大的牌匾,金边草书,字迹在范无救看来非常的熟悉,那是九个字——天下第一游泳运动员。范无救站得稳稳当当,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她挑了眉,眨眨眼,像是看傻了那般站在自己的店门口,知道苏巧巧听门口的人说了情况,赶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范无救实在是没忍住笑。
她就这么笑着蹲下来了。
苏巧巧心领会神,“殿下一早就送过来了,还特地嘱咐着谢公子看着摆上去的。”
范无救想怪不得一大早就没看到谢必安了,结果是为了这件事,她笑得更开朗,也没压声音,也没顾忌旁边的人驻足看他,“幼稚。”
苏巧巧保持微笑:你们中间没有面对对方不幼稚的吧。
第38章 生辰礼物
范无救与李承泽的成亲日子定在三月中,良辰吉日,喜服已经挑选完了,自当不是放在滕梓荆家中的那套。在众多认识的女子中,苏巧巧抽不出空闲,算来算去,也就范家的姑娘一人——这姑娘最近和范闲针对李弘成到底值不值得嫁这件事探讨了不少时间——范若若陪她看了两眼,从北齐的来信言,她成婚的日子海棠朵朵是会专门到南庆一趟的。
范无救:……可惜了。
朵朵还特地要来一趟,估计是要败兴而归了。
李承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范无救有点想叹气,但是她到底还只是说,“也没什么,只是反应过来我还没和殿下成亲。”
这不是赶着不能成亲的日子吗?范无救满心的脏话说不出来,甚至觉得有些憋屈得慌,按照范闲所说以及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她估计等不到成婚那日,天下就已经大乱了。
等到那时,太子起兵谋反,各方反对势力会全部站出来,天下必将动荡而不安定,她身边的这位人在她所知的一切里面落得了一个凄惨的结局……范无救定定地看着神色如常的李承泽,忽然间就有千言万语说不出来了。
范无救也突然间觉得,从睁开后的十几年光阴下来,这往后的日子不再是计划,不再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真正属于她的,本质就应该带有未知性的人生。她执刀站在贵人的身边,双手从血泊里面涤荡过,企图以捆绑的形式换到范闲的恩情,到最后被戳穿,非要把真心露给其他人看的时候,却有种难得的真实感。
她反握住李承泽的手,低声道:“我原来就是一把刀。”
李承泽微愣,这话他原来说过,当时那姑娘喝得醉醺醺的,他本以为她是没记住的,如今一句话出来,在李承泽眼中还颇有些算旧账的感觉,他颇有些失笑,“你是个好姑娘。”
也会是他今生往后,唯一的妻子。
范无救点点头:“嗯,我知道。”回答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于是李承泽笑得更开了,他看着姑娘忽得就撩了一下他额前的碎发,眨着一双漂亮的乌黑眼眸,那眼睛深入潭水,十几年未变,就像是初见时,在那混乱与肮脏的地方,那个抱着刀的小姑娘神色倔强,身形瘦小却偏偏睁着一双如兽般的眼眸提防着周身,与他对上视线的时候让他觉得心悸。
决绝而冰冷,像是一把刀,后来果然也是一把举世无双的好刀,可是再往后,这双冰冷的眼眸其实也怀着暖水,能装得下春色,固执而天真。
他当时是为了江州范家的事而来,只是想:若是第二天再见得到这乞儿,就带回去培养。
所以第二天,谢必安拿着水囊去叫醒了那个濒死的人。
李承泽笑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范无救被他突然间挪开的话题弄得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是什么。”
李承泽却不说话了,他伸手揽住就坐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他家这位平日里总是安生不下来的小姑娘从北齐回来一次后却安分地开始当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偶尔来了兴致也会看看诗词,入宫陪陪她的母妃,再也没有跟着范闲到处乱跑。
李承泽不得不承认,她和范闲保持点距离还是挺好的,虽然每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一谈话起来就像是圈了结界,尽是一些他听不懂的用词。
“不足为道。”李承泽低了头,在范无救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当年的那个决定,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有些不足为道,那般坚韧的人无论如何都能在动乱中存活下来,对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的选择。
当然,这些范无救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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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上元节,气温却不见得回暖,范无救怕冷怕得厉害,又不喜欢穿多,李承泽摸她手的时候,总是对冰凉凉的温度皱紧眉头,她就索性一天到晚抱着个暖炉,不让自己显得太冷,她又抓着李承泽不爱穿鞋的事儿,两个人在针对多穿衣服和好好穿鞋上面进行了几次交谈。
谢必安寻思,有的人看起来是在吵架,实际上是在秀恩爱。他与高达喝了两杯酒,互相认识了一下,就突然就被范无救打包绑定了,一天到晚唠叨着你和高达谁先脱单啊老谢你可不能输给范闲那边的人。
谢必安又寻思,这可能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范闲早已回京,回来的时候还把那个‘范无救到此一游’给她带了一个备份,范无救当场表示太丑不要,林婉儿在旁边忍俊不禁。
在并不漫长的冬日里,京都下了好几场雪,范无救十几年如一日地保持着对于白雪的热爱,当着兄长和自家殿下的面儿,在院子里面跑了一圈,堆出来个雪人,进了亭子的时候被李承泽拉住,将手藏入对方的袖中,李承泽看着已经有三个的堆积物,问:你做了什么?
范无救不安神,李承泽在帮她暖手,她在对方的袖子里面乱摸,看了一眼亭外,直言:那两个在一起的是我和殿下,另外一边的那个是老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