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竟开口在这么多人面前帮了她。
她是真的抱上沈纪堂的大腿了?胡曼曼有些不敢置信。
啪嗒。
沈纪堂站在书桌旁,手一松开,那支盘尼西林滚落在了地面上:“这东西你没用?”
小小的玻璃瓶在地上滚来滚去,幸好没碎。胡曼曼连忙蹲下捡起来,擦了擦:“少帅,我病好了,就没舍得用,打算——”
沈纪堂冷冷地看着她,她顿时闭了嘴,说不出话来了。
她错了,沈纪堂的大腿并非这样好抱,她闭上嘴,自动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很缺钱?”沈纪堂淡淡开口,眼光落在胡曼曼身上不曾离开,带着一丝不悦。
是啊,她得多筹钱,才能确保日后出了大帅府,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自然得是越多越好,她甚至寻思着做个小买卖,做买卖也得找铺面,那又是一大笔钱。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那目光就像是嫌弃自己给他丢了多大的人。
胡曼曼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是男主,根本不懂人间疾苦。
不过,缺钱也并没什么可丢人的。
胡曼曼露出惯常的丫鬟微笑:“能把女儿送进来做丫鬟的,哪会不缺钱?日后我还得出府,想多攒点钱过日子。”
听到出府二字,沈纪堂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不悦的目光微滞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少帅,我得去准备晚餐了。”
“等下。”沈纪堂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印着红色的大字:第二军。
他从信封中取出一沓钱,递给了胡曼曼。
胡曼曼愣住了,没敢接,她站得又远,沈纪堂的手臂便这么定在了半空中。
“刚才不是帮你,”他看了一眼胡曼曼,“做我的丫鬟,不能被人欺负,更不能太缺钱了。”
“拿着。”
这钱是新的,在空气中散发出好闻的油墨味,再瞥一眼币身,竟不是法币,而是美金!
看他从军队的信封里拿出来,想来该是他的军饷之类的……
整整五张百元美金,折合成大洋是多少来着?胡曼曼一时有些发愣,她哪里能拿他这么多钱?
“不用了,我不能要少帅这么多钱。”胡曼曼拒绝,眼见着沈纪堂要走过来,连忙往后退。哪知道她往后躲,沈纪堂一个跨步就堵住了她的退路,胡曼曼一个错身,便整个儿地撞上了沈纪堂的身侧。
她今儿穿着自己的衣衫,比丫鬟服宽大些,便想着松快下,趁沈纪堂没回来,就偷偷解开了小马甲。现下,她胸口正尴尬地抵在了沈纪堂的右臂上。
第19章 易家
她如遭电击,剧烈的酥麻感又侵袭了全身,要不是沈纪堂手臂上举着的美金还飘着一股子油墨味,冲淡了他身上的男性气味,她早就已经腿软下来了。
只一瞬,她胸口处,原本放松的手臂,在碰到她的时候,刹那间肌肉绷起,凸起的肌肉,像是滚烫的石头,硬硬地擦过她胸口柔嫩的地方。
唔……
她咬了咬下唇,总觉得嘴里下一秒就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胡曼曼凭着意志站稳了脚步,嗓子像是糯地泡了整夜的水,湿哒哒黏糊糊地,连清了两次,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来。
“我不能要。”
可这声音却像奶猫儿一样细微柔弱,视线也不受控制,迷迷糊糊地停留在了沈纪堂白衬衫的胸膛上,不知不觉又往下移了一点。
脑子里轰然炸起一点白光,是那日他洗完澡之后,内裤里那一大坨——
沈纪堂站在原处,手臂早已收了回来,人也动了一步,但还是站在胡曼曼的面前,他人高马大,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稀薄起来。
他多年在战场和军队,性子偏冷,待人接物更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可他方才手臂擦过的地方,柔软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把他万年不变的石头心给晃了一下,除了胡曼曼,他从没碰过女人的什么部位。
就在那个瞬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些熟悉的酥麻感从手臂外侧直击脊椎,但他神情半点波动也无,只是淡淡地看了胡曼曼一眼。
没想到她整个身体摆出要逃离的模样,但却脸泛桃红,双眼如一泓潋滟的春水漂浮着水雾,还偷偷地在他身上停留,她却并不知道,出生入死的将领,对别人偷偷打量的视线是最为敏感的,沈纪堂强压下蹿到尾椎的酥麻感和心头的莫名躁意。他看着清冷,骨子里自傲又刚强,一般人压根入不了他的眼,且他最不耐烦聒噪的女人。
但此刻,沈纪堂有些好奇,她明明不愿意靠近他,又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他叫住了胡曼曼:“把钱拿着,省得日后在府里出丑。”
他一把抓住了胡曼曼缩回去的手臂,直接把美金放到了她的手里。
女孩子的手一触到,又软又滑,如同摸到了上好的玉器,温温软软。
把钱塞过去后,他咳嗽了两声,冷冷地抽回了手。
见胡曼曼没什么反应,略略退开了一步,冷道:“去做晚饭吧。”
又看到她手心里紧紧攥着的盘尼西林,不自觉冷哼一声,转身先上了三楼。
胡曼曼是直到他走开,才能站直了挪腿,她捏着手心里一沓美金,要不是有这东西的味道,她只怕要出大丑。
伺候完沈纪堂的晚餐后,她进房间休息,袁小花正在收拾东西,她受了罚,得搬去洗衣坊的下人房。
而胡曼曼,三位太太那里,却没提过任何惩罚的事。大太太反而是把春芽数落了几句,扣了她一个月的薪,了了这桩事。
袁小花一见胡曼曼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曼曼,我错了,我早该听你的,我是猪油蒙了心了,一门心思想着救我姆妈,犯了错。”
她心思简单,既然肯认错,胡曼曼也没有太过计较,只是终究淡了些,把她扶起来,简单安慰了几句就是了。
哪知袁小花还不曾说完,她擦了眼泪,圆圆的脸上露出了渴求:“我,你,你能不能把那支盘尼西林给我?”
她定定地仰望着胡曼曼,眼中盛满了希冀。
替袁小花收拾的动作停住了,胡曼曼轻轻地叹了口气:“这……”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袁小花低下了头:“这东西贵重,我知道,但或许就能救下我姆妈呢?”
胡曼曼听完,终于道:“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
袁小花听完胡曼曼的条件当下就同意了,在纸上按了个手印,收拾好了包袱,拿着胡曼曼递给她的那支盘尼西林,破涕为笑地走了。
其实,胡曼曼在袁小花说起她姆妈得了霍乱动过恻隐之心,只不过一是碍着这东西是沈纪堂送的,她不太好转手,二则是得想好了怎么送。
这世道,帮人也得有法子,既不能简单施舍,更不能养出白眼狼来,就像她大姐帮袁明辉这样,确实帮出了一个大学生,可人一上大学,就有了不少红粉知己,号称是知音,谁也拿他没办法,大姐还一头热地扎下去,到头来什么也没换到。
沈纪堂那里,她看他出手阔绰,大约不会追问这盘尼西林。
至于怎么帮,她也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她让袁小花立了张字据,按照这盘尼西林的市价打个八折给她,也无须她即刻还清,只是要她在大帅府当丫鬟的月俸里每月扣一些,什么时候扣完,这字据就烧了。
听了之后袁小花当然满口答应了,她去哪里找一支有价无市的盘尼西林呢?胡曼曼的条件可说是十分优惠,每个月扣一些,换个十七八年,也总该还清了吧?所以她开开心心签了走了。
胡曼曼的打算则更细些,立了字据,不白送,也免得别人当她是冤大头,没有直接回绝,也就没有掐灭袁小花的最后一丝希望,她就不是把她逼上绝路的人,每月扣些钱,也能激励她做事,才能在大帅府中长长久久地立足。
同为丫鬟,又都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胡曼曼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袁小花从房间里搬了出去,她一个人住虽然冷清些,但到底还是宽敞,自在,天气凉了,她在袄裙外披了件小毛衣就出去给沈纪堂弄早餐了。
一到大厨房,就有个丫鬟笑着走过来问好:“曼曼姐。”她一问好,周围的几个小丫头也都叽叽喳喳叫上了曼曼姐,神情中不再像从前那样笑闹,多了几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