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曾经对顾月沁，对她的女儿做的这些，她全都知道，尤其是在得知，她是她和阿河生出来的孩子以后，她更加的懊悔，更加的自责。
她会想起所有的事情，她对沁儿所作的那些过往。
“沁儿…娘真的知道错了，娘也是被顾卫给欺骗了，娘知道，无论现在娘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娘，娘也不敢祈求你的原谅。能在最后活着的这几日，看到你活着，娘不知道有多高兴，娘——”
“娘就算是死也无憾…”
她伸出手，想摸她。
而沈月姬却是淡淡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母亲既然想死，又何必非要等到三日后的午时问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脑袋被斩于刀下，鲜血喷溅，这一向不像是母亲您的作风？毕竟，高贵如你，怎么会让自己，死的这么不体面，肮脏？”
“沁…沁儿…”
慕容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如果方才她有多震惊，顾月沁的借尸还魂，那么现在，她便有多不敢相信，曾经为了让她多看一眼的女儿，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可是现如今，她竟然劝自己去死…
她到底…到底是恨自己的，那么恨自己。
哪怕当年的真相她已知道，哪怕她都快要跪在她的面前向她忏悔，这些天来，她亲眼看到了自己的悔恨，一直都是无动于衷，她对自己…对自己真的没有半点的情份可言。
“正如，母亲当年你有多么的讨厌我，憎恨我，多么的希望我去死一样，我现在对待母亲，便是如此。”
“你若是真心忏悔，便该将曾经如何待我的，便如何的还回来，要不然，我会觉得母亲的忏悔，是那么的廉价，而不值得一提。”
“沁儿…沁儿…若是这就是你想要的话，若我真的这么做了，你就能原谅我，我可以…我可以去死…”
第633章 怎么？母亲这么快就把沁儿给忘了吗？
“但是沁儿…母亲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母亲愿意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承担后果，但是母亲只希望，你还能像曾经那样，再柔柔的唤我一声母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声母亲，唤的冰冷无情，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她听的心里难受。
她知道，做错一切事情的都是她，不能怪她的沁儿…
“母亲这么温柔的称呼，当然是只能用在该用之人身上，慕容夫人，怕是不配了。”
“沁儿，你当真就这么恨我？”
“恨？我若说不恨你，今夜就不会来了，大可等到三日后你午时问斩，我都可以不管不问。但是，我又不想你这么便宜的死去。慕容芸，你大概是不会知道，我对你有多恨了。”
“恨到，我已经不需要泄，不需要歇斯底里，就那么平静的看着你，没有任何波动的，看着你去死。”地狱生死簿
慕容芸身躯踉跄的向后退了数步，她面上带着苍白的笑：“我…明白了。”
所以她的沁儿今日冒险出宫，根本就不是与她相认的，而是…是来看着她死的。
她缓缓的将手伸进衣领中，只见她从里面掏出一枚圆形玉佩递给她。
沈月姬只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这是我慕容家的底牌，爹娘去世后，便将它送给了我。有此玉佩，可调动慕容家的百名不死神兵，不死神兵可抵千军万马。我知道，你这次进宫，一定有其它目的，但是皇帝的势力日益庞大，我不想你只身犯险。拿着这枚玉佩，它可带你脱离险境。沁儿，好好活着，娘这辈子最亏欠的人便是你，娘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着，安然无恙的活着。”
“若有来生…”“来生，但愿我与慕容夫人再无瓜葛。”
慕容芸心痛到呼吸困难，泪流满面，痴痴的盯着沈月姬一张淡漠的小脸，忽然笑了：“嗯，沁儿说的对，我如此对你，实在有违人母，如何再做你的母亲，是我不配。”
“砰——”
只见她退后了几步，突然一头撞在牢门的墙壁上，霎时间，鲜血喷溅，很快染红了她白皙的额头。
她单薄的身躯缓缓的，无力的向下栽去，墙壁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子，她的手扶着墙壁，吃力的转过身看她。
少女哪怕是看她鲜血如注的模样，仍是淡漠如初，相反，平静的脸上，还多出了许多的讽刺。
有鲜血和眼泪掺杂的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
慕容芸死死的望着沈月姬的方向。
这个女儿，她从未正眼瞧过一眼，从小到大，再到她死，她几乎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没有想到，她今日却是借着旁人的肉体，出现在她的面前，给她的感觉，陌生而又熟悉。
可是突然间，她又觉得欣慰了许多。
她的沁儿害活着，因为她的沁儿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那就是什么都是好的。
她和阿河唯一的骨肉，还尚在人世，就连老天都看她可怜为她感到不值，所以才会给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吗？
第634章 母亲，你可知道，将鲜血吞进腹中的滋味？
慕容芸朝着沈月姬的方向伸出手，视线渐渐的模糊，可是她努力的睁开眼，她不想将眼睛闭上，她要将沈月姬的模样永远的刻印在心底。
这是她的女儿，她本该疼爱在掌心一辈子的女儿，她本该将她的模样刻印在脑海里一辈子…
视线再次变得模糊，就连眼泪和血水都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眼睛又酸又涩，可她还是不甘心就此闭上眼睛。
“沁儿…沁儿…”
母亲真的知道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彻底…
从虐待你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对过。
她不敢祈求她的原谅，只希望，未来，她能照顾好自己，能够安然一生无忧，她不能再保护她了…不能…
直到那双手，慢慢的垂下，直到那倒地之人，再无生息，就这么永远的与世长眠。花月叶
两行清泪，就那么贴着沈月姬的面颊，向下滑落。
她闭上眼，硬是将眼角的泪给逼了回去。
等再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已没有泪，只剩下一片干涩。
她慢步上前，走到牢门面前，那倒地之人身子尚还温热，显然才死去不久。
从她的手中，将那枚圆形玉佩拿在手中。
沈月姬一只手，带了些颤抖的抚上她满是鲜血的一张脸。
“何必呢？”
她似是在和她说话，又似在喃喃自语。
“母亲，你我本是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亲人，本该，相互扶持，相互依偎，本该为了彼此可以付出一切的，可是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让我们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正如，你心里有父亲，对于曾经的我厌恶如斯，还是如现在，我已看开了许多，对你也不再抱有当初的执念？”
她轻抚她的面颊：“以前的那些对于我来说，就是那么的可望不可得，可是现在，明明戳手可得了，我又不稀罕了。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吧，从今以后，我们就两清了。至于不死神兵…”
她握紧手中玉佩，不多时，玉佩在她手中化为一滩粉末，微风拂过，散去。
“我可以要任何人的施舍，唯独不会要你的。既然已经两清了，又何必要你最后的人情？”
一句话落下，她淡漠转身，离开。
…
红拂衣在外面等了她有段时间，看到她从里面出来，皱眉上前：“怎么在里面那么久？再不出来，我都要忍不住进去找你了。”
“刚刚我看到顾慕珏从里面出来了，还以为你被他给现了。”
要不是里面过于平静，没有打斗的声音，而且就算她被顾慕珏现了，单是她的身份，顾慕珏都不敢动她。
“怎么眼睛这么肿？哭了？”
说了半天，像是才看到她红肿的眼睛，红拂衣很是稀奇的围着她转了好几圈：“真是大白天见鬼了，沈月姬，你竟然哭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可以说是你仇人的人哭了？”
“突然现慕容芸挺可悲的，触景伤情，掉几滴眼泪，怎么了？”
“可怜？这个世上可没有可怜的人，若真有可怜的，那也都是自己作的。这慕容芸自己做错了事，也就怨不得别人了。对我来说，真的不可怜。”
第635章 别瞎想，你同她们不同。朕是真的喜欢你
“顾卫对她这么好，她还能下药毒死自己的夫君，你觉得，这样的人，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