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枪匹马的神+番外(106)

张介急忙回首,见顾晁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极小的匕首,原本不算锋利,只是他重重插。入自个左胸里,连插三下,下下深。入,情形因此变得骇人。

张介心想,这父子还真是一样,都喜欢把凶器藏在袖子里,连忙扶住顾晁。

顾江天呢?怎么没听见他的反应?

张介疑惑着,见顾江天仍举着剑。

张介不由怒吼:“孽子,你还举剑对着你老。子做甚么?!”

顾江天原本就怔忪,此刻被张介一吼,愈发地呆愣。他缓缓放下剑,又缓缓走过来。

顾晁自。残伤口的血往外涌,张介要帮着止血,顾晁却阻止了他。顾晁见顾江天逐渐目光,目光便完全投到自己儿子身上。

顾晁对着顾江天道:“是为父之前错了,为父以死谢罪,可好?”

“大哥,不可以!”张介急忙出声阻止。

顾晁却根本不理会张介。太师两眼如鹰,似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顾江天张开双唇,微微震颤,过了许久,他才发声:“父亲……不要这样。”

张介见顾晁伤口的血仍不住往外渗,伤上加伤,禁不住急着催顾江天:“吞吞吐吐干嘛?快说你原谅父亲了啊!”

他这个大哥,如果得不到儿子的原谅,恐怕会一直拧下去的。

顾江天眼神往下瞟,重抬起,又下瞟,说话有些结巴:“我、我……”

“快说啊!”张介继续催促。

顾江天垂眸,猛地低头:“是孩儿不孝,孩儿……已经不责怪父亲了!”

顾晁先是面无表情,继而淡淡笑起来。

顾江天一直低着头,但无意识,仍用余光窥视了一下,正好偷瞧见顾晁的笑。

顾晁轻声道:“还望今后,我俩能父子一心。”

“是,父亲。”

张介忍不住插嘴:“大哥,你这伤要包扎啊!”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治伤才是重点吗?

顾晁拍拍张介的胳膊:“那你扶我先回房吧。”

顾江天闻声,弯着的背愈发躬下,脑袋几乎与腰齐平:“孩儿恭送父亲——”

……

张介搀顾晁回房,到了房内,先是扶他坐在床上,继而给他清理伤口,仔细包扎。

四下无人,隔墙无耳,张介禁不住感叹:“大哥,虽说是演,你这匕首也插得忒深了些!”

顾晁幽幽道:“要豁得出去,才演得真。”

原来,顾晁和张介见顾江天追来,幻术败露,两人眼神一交流,决定给顾江天演一出半真半假的戏。

往事是真,苦情是假。

只有父亲剜肉,才能唬住顾江天,叫他放下心结。

顾晁可没丝毫要自我了断的意思,他还没坐上九五之尊呢!

张介一面包扎,一面轻声道:“大哥,广一是真放下了么?我瞧那孩子,似乎仍有些纠结。”会不会因此做出傻事来?

顾晁道:“没事的,他得有几天缓冲。”

“唉,我还是担心广一犯傻,大哥你这几日注意一下。”

“没事。虎毒不识子,广一也不会真傻我。”顾晁叹了口气,连着几番重创,伤真是有点重。顾晁道:“阿介,你去给我煎点麻七汤。”

“大哥真痛成这样?”

“唉,是伤得有点重。”

这还得了,张介急忙去煎了麻七汤,这是兄弟二人之前从十五那顺来的一种神药,疗效好且治愈快,唯一缺点,就是服完第一副时,容易昏睡。

但人养伤时,本来就要好好睡一觉嘛,所以不算缺点。

张介煎完药,小心吹温了,端来给顾晁喝。

顾晁仰脖,一饮而尽,药非常苦,但他却只忧心顾江天——儿子有时候有点单纯,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他的缺点。

顾晁叹道:“惟愿广一能快些成长,都想通彻,与我俩一心一意。”他眨眨眼,此事做了许多事,无论对错善恶,几乎都不后悔,唯独有一件:顾江天小时候那么好奇,该直接告诉其幻术的。还有,那时顾江天会错了门道,跑去跟那个邓幻捕学,他这个做父亲的,应该阻止,而不是迁就的。

顾晁又叹了口气。

“是啊。”张介禁不住附和,喃喃叹道,“一心一意。”

服完药,顾晁睡意袭来,告知张介。

张介道:“大哥好生休息,正好我出府去看看情况。”

顾晁道:“嗯,外边只怕天翻地覆,多少棘手的事情,贤弟多担待。若是处理不了,回来把我叫醒。”

张介耸耸鼻子:“大哥放心吧。”

说完辞别。

顾晁将被子拉上来,左右扎紧,吹灭盏灯,右侧着睡去。

太师的屋子,暗起来。

大公子的屋子,却始终亮着灯。

顾江天并没有想明白,更谈不上放下。

他的心里,是一团乱麻。方才顾晁那样做,不过是抽了一端,慢慢理了一半,然后放下。

可他只理了一半啊!

还有半团乱麻没顺呢!

这让顾江天无比难受,就觉得心里有无数根刺,扎得他想疯狂、想炸掉。

他散了发髻,拼命的抓头,却越抓越崩溃。

他有许许多多的纠结,每一个问题都想不明白。

比方说,顾晁最后为什么要那样笑?父亲是演的吗?

如果是演,父亲之前是不是也有演戏?

那父亲和冯安安有什么区别,都喜欢扮演引诱,坑陷于他!

是不是幻师都是这般的两面人,阴险毒辣?

还有,更大胆点想想,无论是谁,跟他讲的故事都真真假假,太多的移花接木,李代桃僵。他已经分不清了,甚至冒出好几个疯狂的想法:顾晁是真的顾晁吗?还是谁戴了人皮面具?就算顾晁是真身,那他究竟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顾江天脑子很乱,倒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但睡不安稳,闭了眼,要半个多时辰,才浅浅入眠。却立刻做起噩梦来,梦里顾晁仍继续使用幻术,又冲他哈哈大笑。接着,冯安安也冒出来,拔下髻上金钗,变成宝剑,一剑霹来砍下了他的头颅。

顾江天被惊醒了,发现薄汗全浸在被褥上。

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梦到了什么,要早做防备。

但也有人说,梦都是反的。

啊——为什么正反都有人说,叫他分不清孰对孰错,连梦也令他纠结!

顾江天心想,就算放下真假,只谈将来:他放过顾晁,是不是做错了?

将来会不会为今日的心软而后悔?

如果刚才他一剑结果了顾晁,是不是就真做到“捕尽天下幻师”了?

他是不是错过了,唯一名垂青史的机会?

顾江天发现这已经成为一道坎,在自己心中,迈不过去了。

他索性从床。上坐起,鞋都没穿,赤脚走来地上。

他拉开抽屉,打开柜子,到处乱翻,找来所有幻捕相关的书,翻例句,查过往史记,只想看看,前人是怎么处理的。

能引正面例子记下来传下来,往往都大义凛然得不似凡人,顾江天却忘了这一点,只瞧见三四条类似例子,都是大义灭亲,而后,步步正途。

顾江天后悔地垂下手臂,甚至想滴出泪来。

他刚才放了顾晁,真的错了!他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他瞧书上的记载,前辈们都不像他,做了正确的选择,而且感觉将来都比他好!

顾江天纠结痛苦,无法释怀。

甚至一度羡慕起他早夭的弟弟,那是顾晁的二儿子,活到十岁,染恶疾而亡。

他羡慕弟弟,不用长大,这一辈子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不会懂得成人世界的总总愁苦、后悔、惊慌和患得患失。

顾江天右手放在桌子左角,拉出袖里薄剑,从左往后,放在桌上。而后,取一块干净帕子,轻轻擦拭,直擦得寒光凛冽,亮过窗外星辰。

他的眼睛,也变得像剑一样凛冽。

顾江天收好剑,蹑手蹑脚,推窗跃入顾晁房内。

顾晁正在酣睡,顾江天拔出长剑,高高举起,而后正朝顾晁左心室,缓缓垂直插。下。

插。完,良久。

屋内两个人的轻轻呼吸声,变成一个人。

过了一会,顾江天忽然懊悔起来,扑在父亲的尸体上嚎嚎大哭。

第79章

顾江天弄不明白,为何不杀父亲,心中纠结,只怕后悔。可是杀了父亲,为何仍是纠结难解,只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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